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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这才第一天,弦月就倒戈了。
因着李画盈晚膳没吃多少,弦月怕她晚些时候饿,早就吩咐厨房另备米粥和点心,用温鼎温着。
霍丛陪着李画盈吃了点米粥,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回去了自己房间。
弦月关好房门,侍女们准备好热水,服侍李画盈沐浴。沐浴之后,侍女们各自退下,弦月扶着李画盈进內间,柔声道:“殿下,明天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
李画盈睡了一下午,眼下根本不困,便让弦月把安神香点上。她思忖着明天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在马车里头睡这么久了。
李画盈躺到床上,弦月帮她掖好被子,将床幔放了下来。点好香后,弦月将蜡烛吹熄,把内外间之间的帷幕放下,这才退出內间。
內间陷入一片昏暗,清冷的月光透过床上的丝绢后,化为淡淡的银色,等到再经过床幔后,便只剩下一点模糊的光影。
安神香缓缓散开,在內间萦绕。
李画盈在呼吸间觉得肺腑间全是那沉香味,眼前被重重滤过的银光更加模糊了。她打了个呵欠,觉得眼皮越来越重,闭上了眼,脑中开始昏昏沉沉。
李画盈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了没有。
她觉得自己睁不开眼,理应是困了的。但她又觉得自己思绪纷纷,仿佛看到了一片荒芜的雪地。
雪地上空无一人,无边无际。天地间看不出是什么光景,像是天色将亮未亮,又像是天气极差时黑云压顶。
李画盈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鸟儿,扑棱着弱小的翅膀,在雪地上被风卷着,忽高忽低地飞翔,一路急速掠过无数自雪中冒出的黑石。
她像是被烈风迎面刮得几乎睁不开眼,胸口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透不过气,雪景飞速倒退,她想停下,却身不由己。
李画盈知道自己被魇住了,却无法醒来。
那雪地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慢慢地转过身来,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却清晰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盈儿。”
仿佛一声惊雷落到耳边!
那人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狭长的凤目里眼神阴鸷,紧紧地盯着她。
啊——
李画盈想要尖叫,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眼前光暗交错。她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感到了心在剧烈地跳动,脑中昏昏沉沉,不知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盈儿。”
李画盈呼吸一滞。
那声音,哪怕隔世之后,也依然勾起了无数噩梦般的回忆,让李画盈瞬间如坠冰窟。
是梦吗?她想道。
可耳边的气息是温热湿润的,一点一点地浸到了李画盈耳垂。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沉香味道,那是弦月睡前为她点上的。
这不是梦!
李画盈猛地睁开了眼。她张了张唇,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样,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从床边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耳侧。
那人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那带着薄茧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描着她的眉眼,一路滑落到她的双唇。
昏暗的罗帐内,只有他与自己,李画盈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
萧丞淮……
萧丞淮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只手还在继续往下,李画盈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仿佛仍被魇住一般,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
不……不要……
人呢?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萧丞淮!
谁来救救她……
霍丛……霍丛啊……
“听着,”萧丞淮低沉的声音再次想起,一字一句带着极大的压迫感,“你是我的。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下辈子,乃至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别想逃。”
李画盈的瞳孔在黑暗中猛地一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攫住,那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得鲜血淋漓。
不……不可能的!这辈子,她会是大覃永宁公主,会是东晋武安将军夫人,她要霍丛踏平北寒西漠。
她与萧丞淮之间,不死不休。
不是她死,就是他亡!
萧丞淮已经抚上了她的脖颈,李画盈觉得他的手仿佛毒蛇一般,缓慢又冰冷地爬过,带起她一阵阵战栗。
指下的肌肤滑如凝脂,温软细腻,是萧丞淮记忆中的触感。
萧丞淮看不清李画盈的模样,但他曾熟悉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此时此刻,她正在自己手下瑟瑟发抖。
她这年才十五。
她可能根本不记得萧丞淮是谁。
但这也意味着,她对他,没有上辈子那样刻骨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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