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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题（第1页）

第4章无题

入秋後的云深不知处，总带着些清冽的凉意。思追解禁後不久，便迎来了蓝氏每三年一次的“寒潭试炼”——这是内门弟子淬炼灵力的重要仪式，需在後山寒潭中打坐三日，借潭水的阴寒之气稳固修为。

临行前夜，魏无羡往思追的行囊里塞了件厚厚的狐裘：“寒潭水刺骨得很，你身子骨本就比旁人弱些，夜里冷了就披上，别硬撑着。”

蓝忘机则取来一枚刻着“静”字的玉佩，系在他腰间：“寒潭之中，心魔易生。握紧此佩，若觉灵力紊乱，即刻中止试炼。”

思追摸着温热的玉佩，鼻尖有些发酸：“父亲丶爹爹放心，孩儿定会顺利通过试炼。”

魏无羡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神里满是不舍：“傻小子，别总想着逞强。在我们眼里，你平安回来比什麽都重要。”

第二日天未亮，思追便跟着几位长老前往寒潭。潭水如墨，蒸腾着白茫茫的寒气，刚靠近岸边，就冻得人牙齿打颤。一同试炼的还有几位蓝氏子弟，其中年纪最长的蓝啓仁座下弟子蓝景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水也太凉了，真要泡在里面三天？”

思追深吸一口气，想起父亲的话，弯腰踏入潭水。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根冰针在扎他的骨头。他咬紧牙关，按照心法口诀运转灵力，试图抵御寒气，可刚凝神片刻，就觉胸口发闷——上次强行催功留下的隐患，竟在此刻隐隐作痛。

第一日还算安稳。到了第二夜，寒潭深处忽然传来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思追闭着眼，却忍不住想起乱葬岗的往事——那些模糊的哭喊，那些冰冷的雨夜，还有爹娘临终前的眼神。

“你本就是无家可归的孤魂，凭什麽留在云深不知处？”

“含光君和魏前辈不过是可怜你，若你没了用处，迟早会被赶出去……”

心魔如影随形，搅得他灵力大乱。腰间的玉佩渐渐发烫，可他却像被魇住了一般，死死咬着牙不肯认输。他想证明自己不是累赘，想让父亲和爹爹为他骄傲，竟不顾玉佩的警示，强行运转灵力对抗心魔。

直到第三日清晨，蓝忘机和魏无羡赶来时，才发现思追已在潭水中昏迷过去，嘴唇冻得发紫，周身灵力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

“这孩子！”魏无羡心疼得不行，纵身跃入潭中将他抱起，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得吓人。

蓝忘机迅速封住思追身上的几处大xue，眉头紧锁：“心魔入体，灵力耗竭。立刻带回静室施救。”

思追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静室的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父亲正坐在床边为他渡灵力。魏无羡则守在炉边熬药，眼圈红红的，显然一夜没合眼。

“父亲……爹爹……”他声音沙哑，刚想坐起来，就被蓝忘机按住。

“躺着别动。”蓝忘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可思追却从他微颤的指尖里，感受到了压抑的怒火。

果然，待灵力稍稍稳住，蓝忘机便起身站在榻前，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谁让你无视玉佩警示的？”

思追低下头，手指绞着被角：“我……我不想半途而废……”

“不想半途而废，就要拿性命去赌？”蓝忘机的声音陡然提高，“寒潭试炼的本意是砺心，不是让你逞强！你连自身状况都不顾，连‘知止’二字都记不住，这三年的教诲，都喂了狗吗？”

魏无羡放下药碗，叹了口气：“思追，你父亲不是怪你没通过试炼。我们气的是，你明明有退路，却偏要往死路上闯。你可知你昏迷时，灵力几乎溃散，若再晚半个时辰……”他说不下去了，眼圈又红了。

思追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我错了……我只是想让你们高兴……”

“我们最高兴的，是看到你平平安安。”蓝忘机的声音软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今日之事，若不严惩，你迟早会栽在‘逞强’二字上。”

他转身取来戒尺，却没有让思追跪下，只是沉声道：“伸手。”

思追望着父亲眼中的痛惜，慢慢伸出手。戒尺落下时，力道比以往轻了些，可每一下都像打在他心上。

“一。记取，量力而为非怯懦。”

“二。记取，保全自身方为智。”

十下过後，手心只是微微泛红。蓝忘机放下戒尺，忽然弯腰将他揽入怀中：“下次，莫要再让我们如此担心了。”

思追愣在原地，鼻尖蹭到父亲清冷的衣料，忽然明白——那些严厉的训斥，那些疼痛的惩戒，从来都不是不爱，而是爱得太深，深到怕稍有不慎，就会失去他。

夜里，魏无羡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坐在床边给思追讲故事：“你父亲年轻时，为了查清一桩诡案，曾在乱葬岗待了整整七日。那时他灵力耗尽，却硬撑着不肯退出来，最後是我把他扛回来的，回来就发了三天高烧，差点没醒过来。”

思追眨了眨眼：“那……父亲也被先生罚了吗？”

“罚了，罚他在祠堂跪了一夜。”魏无羡笑起来，“你看，再厉害的人，也有犯傻的时候。重要的是有人在身边拽着你，不让你一头栽进去。”

他摸了摸思追的头，眼神温柔得像月光：“我们罚你，是想让你知道，这世上总有比输赢更重要的事。比如……我们等着你回家吃饭。”

思追抱着温热的姜汤碗，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笑了。他想，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有严厉却始终牵挂他的父亲，有温柔却总能点醒他的爹爹。

寒潭试炼的伤疤渐渐褪去，可腰间那枚“静”字玉佩，却被他日夜佩戴着。那玉佩的温度，时刻提醒着他：真正的强大，从不是逞强好胜，而是懂得在该停下时转身，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两个人在等他回家。

日子在晨课丶练剑丶偶尔的犯错与教诲中缓缓流淌。思追渐渐褪去了少年人的浮躁，眉眼间多了几分沉静，只是那份藏在骨子里的善良，依旧像春日的暖阳，温暖而明亮。

蓝忘机和魏无羡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心里既有欣慰，又有不舍。他们知道，这云深不知处的岁月再长，终有一日，要让这孩子独自去面对风雨。

只是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在悄然转动。一场突如其来的异变，将把他们卷入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而那些在云深不知处习得的规矩与道理，将在新的天地里，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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