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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最後的一点念想（第2页）

这几乎跟她刚工作时挨训一个模子，唐思卓心里百万个不服，更不愿意听旁人这麽揣测曾夏生，但乔姝说的话在理，她又确实找不出来一丁点反驳的馀地。

“不是我保守，也不是我觉得你们之间没可能有真爱。但我作为你的带教，作为你的朋友，我不能看你栽进火坑里。我再说一遍，不准在性和钱上满足他，听到没有？”

唐思卓蔫蔫的，“知道了。”

乔姝啧了一声，“听起来这麽不情愿呢。不然这提成我就给你扣下，这样万一你钱被骗光了，我这儿还能留几万给你救急。”

唐思卓实在受不了了，从昨天到今天，每一个人都在告诉她曾夏生不可信，可她两次睡着在他面前，他不也什麽都没做吗。曾夏生若是图钱图色，对她根本用不着骗，他只要张张嘴她就会双手奉上。可如今是她买来礼物送不出去，想跟他靠得近点他都避之不及。

“姐，我知道你说得对，我知道你操心得有道理，但他没找我要过一分钱，他也没想跟我上床。他真的不是那种人。”

乔姝重重叹了口气，恨不得飞过来把她拎回北京。

“你做律师的理智丶敏感丶风险预见性，去哪里了？现在才多久？一个月？你知道你在他可选的择偶范围里是什麽程度的稀缺资源吗？他有犯罪记录，没有大学文凭，找个正经工作都难，却能让一个美女丶一个精英围着他团团转，他装一年两年都是血赚！”乔姝气得咬牙，“放你回江明，是让你解决你自己的问题，你不要把自己解决成问题了！”

唐思卓忍了又忍，还是红了眼眶，她蜷缩在沙发里，低声哭了出来。

“那我能怎麽办呢姐，你帮我找的医生，你知道的呀，我就不正常，我能怎麽办呢。他是我最後的一点念想了，如果真的要骗我，那就让他骗吧。我认了。”

陈天浩说维修没前景，要多倒腾两家店卖二手手机，连着几日都跑得没影。曾夏生给他打电话也联系不上，只好发信息过去，说反正晚上八点後顾客很少，他以後就不在店里守着了。

他把卷闸门锁上，拎着一壶水去公交站等车。半个小时後，他在终点站下车，过马路走向对面的园区。

门卫拦住他，“干什麽？”

“应聘分拣员。”

门卫点点头，叫他等一会儿。几分钟後跑过来一个年轻男人，上下打量了曾夏生一番。虽然身着冬装，但曾夏生个子高又壮实，打眼一看就是能干活的。

负责人有些迟疑，“其实我们夜班......人已经算是招满了——”

“我干过重体力活”，曾夏生道，“而且每天晚上都没有事情，可以稳定兼职。”

“你确定？”负责人接过他的身份证，带他往里面走，“我们这儿开的是比旁的地儿都高，但是强度非常大，别的地儿四班倒，我们三班。夜班是晚上九点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好多人做不到一个月就跑了。”

曾夏生点头，没什麽多的话。

“我可以把你安排到钱最多的大件分拣区，但是前期每个月只能领百分之七十，每干满三个月再集中发放剩下部分。”

“可以。”

登记完身份信息，又完成简单培训後，曾夏生被发了一套工装。他脱掉外套和毛衣，穿好马甲，开始干活。

像他这样体力好的男人还有七八个，都被分配在大件分拣区。虽说有叉车，可很多环节还是得人来搬运。男人们像工蚁一样在货架和传送带之间来回挪动，汗水很快沁满衣衫，却让曾夏生找回一种熟悉的放空感。

在监狱车间里，身体好的年轻人也多是被分配重体力活，搬运布料或是维修车床。旁人避之不及，曾夏生却回回去跟管教争取。累到胳膊打颤，全部精力只够支撑双腿站立的时候，过往的噩梦就不会再反复折磨他，他也不用再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地去想，唐思卓在大学里，该过着什麽样的人生。

唐思卓和他不同，她漂亮丶聪明丶受过良好教育，她该快快乐乐地活在阳光里，和那些跟她一样优秀的人们走在一起。

十年里，她寄给过他很多信，曾夏生一封都没敢拆开，如今依然整齐地收在出租屋的衣柜里。

汗水顺着面颊往下滴，他侧头在胳膊上擦了擦。

陈天浩的维修店说是能解决两人的生计，可根本算不上宽裕，看在兄弟情谊上和他对半分，曾夏生每月能拿到手的钱也只有三千来块，想还上唐思卓垫的钱，得等到猴年马月。这里夜间分拣时薪二十五元，即便每个月休息一两天，进账也相当可观。曾夏生算过了，按他的生活习惯，就是偶尔有突发状况，每月攒下六七千不成问题。

白天没人的时候，他在店里发呆，想这几天的事情。二十万还一分没还上，又弄坏了她的电脑，欠她的钱跟欠她这个人的一样，债越滚越多。可她自己没提过一句，再委屈，再生气，也不过是找他要个菠萝包而已。

仓库里无人交流，只有传送带嗡嗡的声响，和男人们疲惫的叹息。炽白的灯光下，所有人都被压弯了肩膀。干过四五个小时，曾夏生又困又累，大脑已经彻底宕机，完全是机械性搬运。生扛到五点换班後，他在蒙蒙亮起的天色里，坐第一班公交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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