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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止疼药（第1页）

14.止疼药

曾夏生简单吃过晚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水壶装满水，起身准备去公交车站。

夜间分拣实在太累，同先前在监狱里的体力活强度根本不能比，他每日回来洗漱都困难，勉强冲个澡後倒头就睡。连着两周下来，浑身没有一处不疼，连白天坐在店里都觉得疲惫。虽说跟负责人定好一个月休息两天，但每每到傍晚，曾夏生坐那儿想想，又总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一晚，该把时间留给非休息不可的那天。

陈天浩开始还打趣几句说他晚上不在店里守着，是去哪儿快活，後来也逐渐注意到他猛增的食量和掌心的水泡，劝说无果，只得叫他悠着点，别年纪轻轻给自己累出毛病，又许诺说再撑几个月到分店开起来日子就好过了。

分店和原先预计的不太一样。

陈天浩原本打算在菜市场和平价商超门口开两家小门店，面向中老年人，以低价帮忙调试手机为主，再卖点三四百块钱的低端二手机。他心野，但受限于啓动资金，盘算来盘算去，积蓄只够开这麽两家。然而出去奔走一个月後，倒是意外认识了一个拿着钱想开店却不懂技术的大哥，所以现在方向全改，要在江明职高附近租一大块店面下来，向里头混日子的学生们兜售中高端二手机和低端新机。

跟人合夥，陈天浩当然也得出资，因此最近几单大活都只给曾夏生分了一点辛苦费，留下来六七成准备投去进货二手机。

陈天浩大他五六岁，先前就是因为家里穷，女朋友家没看上，才急于发财被人糊弄去做诈骗。嫂子倒是不离不弃，硬是等到他出狱，如今年近三十也不好在农村再找对象，家里只得不情不愿地接受陈天浩，但多少还是嫌弃。

他不好意思跟曾夏生开口提分钱的事，曾夏生也没说什麽，权当默认。

在狱里时，陈天浩刑期短得多，跟他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总是关照他。曾夏生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来陈天浩也不生气，当时就说等出去开家手机店，叫他出狱来帮忙，曾夏生没当真，结果临近出狱，陈天浩还特意跑来一趟探视，专门跟他交代这事。

所以曾夏生乐意见他早点跟嫂子在城里安顿下来，偶尔有些给现金的零散小活，他会直接悄悄放进陈天浩的抽屉里，不记在账上。

他刚把水壶盖子拧上，门外就传来陈天浩的声音，叫他出来搭把手。为省钱，陈天浩自己到处采买装修建材，如今後面的仓库已经快堆得没有下脚的地儿。曾夏生应了一声，掀开帘子出去帮忙。

弯腰下去擡起板材另一端时，肩背剧烈的刺痛让他差点脱了手，但他还是咬牙擡了起来。肌肉就是这样，一旦歇下来就会开始矫情，硬逼着它干，慢慢也就麻木了。来回五六趟，终于把板材都塞进仓库，两人已是汗流浃背。

曾夏生拿起刚灌满的水壶狂喝了几口，听陈天浩劝道，“今晚休息一天吧，我刚看你胳膊都有点打颤。”

他没做声，陈天浩看他擦擦汗後又把水壶灌满，知道他还是打算去，重重叹了口气。

“你这人真的脑子一根筋。就算是她帮你还的债，人家是白领，人家坐办公室轻轻松松好几万，要你在这儿挣辛苦钱还她？”

唐思卓坐在巷子的小吃店里，看见两人来来回回搬东西，隐约听见有人说话，可听不清楚。

她不愿让曾夏生又见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于是打车过来後就找了家店待着，能看见维修店透出来的灯光和偶尔有人活动的影子，已经让她心安许多。

没有胃口，也担心在这里被不三不四的人搭讪，唐思卓点来几道菜，但口罩帽子都没取，也不动筷子，只是轻轻把头靠在墙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窗外。老板娘看她枯坐一个多小时，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过来关心好几次，然而唐思卓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最多摇摇头，示意她自己没事。

本以为会在这里坐到晚上十点，没想到刚到八点，曾夏生就出来，把卷闸门拉了下去。

唐思卓下意识往後避了避，然而曾夏生一眼没朝她这儿看，锁上门後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又缓慢地往巷口走去。

不是回家吗？要去哪里？

他快走出小巷时，唐思卓起身跟了出去。她精神好转些许，竟在心里嘲笑起自己，知法犯法，这算是跟踪骚扰。不过她没打算真去窥探他的隐私，只是想看见他，想待在离他近一些的地方，仅此而已。

曾夏生在江明市最混乱的地方长大，自小打架斗殴不断，惯常机敏，今天却好像两耳不闻窗外事，唐思卓几次以为自己要暴露踪影，他都没有在意。他在公交站上车後，唐思卓也拦下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公交车往出城的方向去。

唐思卓起初以为他是回去他奶奶那儿，但经过老房最近的车站时，她没有从下车的人里看见曾夏生。最後一直开到终点站，曾夏生才从公交车下来，走进旁边的一个园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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