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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豆角,细细的长长的绿绿的,快赶上宋青莲高了,宋青莲觉得好玩儿,非要挂脖子上当项链,冯月出平时都带宋青莲在食堂吃饭,工作日很少开火,所以就抓了一小把。
宋青莲非要抓着冯月出装梨子的布袋,这意味着她参与到买水果这件事了,在帮助妈妈做家务。
太阳下去气温就凉了许多,清风一吹就把冯月出心里的火气吹散了大半,她认真听着宋青莲小嘴巴里的喋喋不休,天马行空地想象。
“那是爸爸吗?”
宋青莲忽然说,冯月出也顿住脚步,宋青莲要不说她还真认不出来。
前面隔了挺远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衣服,原本个子很高身形挺拔,此刻却是垂着头,走路时好像一只脚比另一只脚停顿的时间要长,整个人很颓废的模样。
“爸——”
宋青莲声音还没出来,就被冯月出捂住嘴了。
她看出来宋行简状态不是很好,他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几乎不在家人面前露出脆弱一面,刚来时候工作那样难展开,也不见他垂头丧气,那又是什么事情呢。
“嘘,青莲跟妈妈去……去书店好不好,妈妈单位留学习任务了,要看书写读后感,你也挑一本好不好。”
“好!不过妈妈我有借阅卡哎,我去图书馆借就行了,我陪你去书店吧。”
宋青莲看儿童书特别快,而且记忆力超群,所以除了非常喜欢的她几乎都不看第二遍,买回家就放书架上不翻很浪费的。
冯月出站在书店书架前头有点心不在焉,手指划着点过去两次也没见到。
“妈妈,那,就那本!”
四个字的书名宋青莲认识三个,她踮着脚认真给妈妈指挥,觉得妈妈今天忽然笨笨的。
买完书冯月出又带宋青莲去公园逛了逛,公园里有个挺大的湖,湖中心游着几只鸭子,据说以前湖中心还有个亭子,后来被砸了,现在又说要建起来,不知道真的假的。
冯月出教宋青莲打水漂,要找那种扁扁的石子,弯着身向后仰,然后看似轻飘飘实则手肘用力甩出去,力要往上使,石片就啪、啪、啪的打出一串水漂来。
哪知道宋青莲一出手就十分成功,旁边看热闹的小朋友都给她喝彩。
“你哪儿学来的?”
“舅舅哇,舅舅是打水漂大师。”
冯月出想到,自己的技巧也是他教给的。
“我们回家吧。”
太阳就快要落山了,宋青莲牵着妈妈的手回家了,两根朝天辫儿蹦蹦跳跳的。
“你腿又疼吗,最近也没变天呀。”
冯月出正拉着宋行简泡脚,很大的一个盆,宋青莲小时候洗澡的盆,又大又结实。
卫生间的空间不算狭窄,对称的靛蓝色花纹砖显得很有格调,冯月出和宋行简对面坐着,中间隔着宽大的洗脚盆,里面浓郁的黑色汤药看起来有点不祥,中药味淡淡的,水稍烫,冯月出鼻尖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宋行简没出汗,但小腿水印往下被烫得发红。
冯月出把脚踩在宋行简的脚上,有点发愁。
“没有,没疼。”
宋行简说不清,他去医院检查,说一切正常,恢复得非常好,但他近期会忽然疼,从伤口开始,刺麻的疼痛一点点向全身蔓延,他描述症状,医生建议他再挂个精神科看看。
宋行简垂着头,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膝盖上,纤长的睫毛在白到近乎发青的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冯月出向前倾身,把自己的手搭在宋行简手上,相比起来,她的手竟要粗糙得多。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冯月出内心不是没有过动摇,但最终放弃的原因都是对宋行简的心疼,对,就是心疼,不同于高高在上的怜悯。
杜辉没有她也能活得好好的,他那么顽强,像戈壁滩里的小白杨,像北方冬天的万年松,不论在哪都能生长。
宋行简不行,他情感的底色是脆弱的,单薄的,不健康的。
他比杜辉更需要冯月出,冯月出这样认为。
冯月出动了动脚趾,水哗啦响了一声,门外是客厅传来的动画片片尾曲声音,宋青莲极珍惜看电视的每分每秒。
此刻的空间是如此的静谧。
“月出,我如果调任到省厅,你跟我一起好吗。”
静谧的空间里,宋行简的声音是如此清晰。
第74章什么妹妹
“孟老板,不是杜老板,那是你什么妹妹?是正经妹妹吗?”
罗美珊啪哒一声打亮打火机,身子微微向前倾,点燃指尖那根细细的女士香烟,吸嘴地方画着精致的水墨画,飞流而下的瀑布,溅起来的水花用银笔勾勒着,大厅的灯光很暗,烟头猩红的亮光,她细白如青葱的手指很美。
罗美珊在上海待了两个月又想法子跑去香港了,香港已经是极摩登的现代化都市,她做的又是影视道具租赁方面工作,总能见到俊男美女,现在再回这来看谁都是土老帽。
她上身穿着件得体的杏色真丝衬衫,什么什么老字号绸缎铺子里定制的,很时髦的港式小立领,
简洁的单排扣,袖口随意往上挽了挽,露出的白皙手腕上戴着块小方表,表盘是绿色的,表针细细的,镶着些小碎钻,还挺晃眼睛。
下身是条剪裁极好的深色高腰牛仔裤,外面流行的都是喇叭裤,这样一条显身材的牛仔裤就格外亮眼,她腿本来就长,脚底下又踩了双小高跟,就更长了。
来时候手上还拿着个红色的真皮小钱包,戴着墨镜,帽子摘下来是一头时髦的大波浪,挑开眼镜跟大家伙打招呼时候跟杂志上的港台明星彩照一模一样。
杜辉有点气恼,他是让罗美珊注意下外在形象,但没让她这么夸张,他第一眼就去瞧冯月出脸色,在冯月出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村里谁扯了块新布做了件新衣裙,买了个新头花,她也会暗暗眼红。当时有年轻小姑娘去城里做保姆,回来准会说城市的楼有多高,百货公司的东西有多全,街道上有多少车,那时候就有很多没出过村的同伴围着她们听她们讲外面的世界。
冯月出从来不去,她在心底暗暗决心自己早晚也能光明正大地去城里,成为光荣的工人阶级。
杜辉错过的时间太多了,冯月出已经不是那个看别人有什么会眼红的小姑娘了,她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一位合格的母亲。世道也变了,工人阶级都下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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