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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第四堵墙（第1页）

打破第四堵墙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午後的阳光透过窗帘的间隙，在地上投下点点光影。文清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过，然後缓缓放下了手机。他卸力般将身体靠向冰凉的床头，发出一声轻响，目光投向输液瓶，轻叹道：“关于你父母爱情的部分……是不是没有写完整？好像，少了点什麽？”

晓枫的心轻轻一跳，像被羽毛拂过，“看得出来？”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和期待。

文清转过头，那双因疲惫略显黯淡的眼睛看着她，没有多馀的话语，只是沉静地点了点头。

一种被窥见隐秘心思的羞怯与找到知音的雀跃交织着。晓枫像献宝似的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翻找。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手机信息的嘟噜声。“喏，我发给你了，这是《父母爱情故事》的原稿，我没完全发出去的那个版本。你……看看这个吧。”

文清眼神专注起来，再次拿起手机，原本倚靠在床头的身子也微微坐直，仿佛要进入另一个郑重其事的空间。病房里只剩下他指尖滑动屏幕时细微的摩擦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不到五万字的篇幅，对他而言并不算长。

时间在静默中流淌。终于，文清放下手机，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机身侧面，似乎在斟酌词句。短暂的犹豫後，他才擡眼看向晓枫，语气里带着一种奇特的探寻和赧然：“你……对男人的心理真的很了解啊。”话音刚落，一抹淡淡的红晕悄然爬上他的耳根和脸颊。

晓枫的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烫，下意识地低下头，声音低得像是耳语：“所以我才没发出去……我怕，这完全是从我一个女性的视角出发的臆想。”

“你看这里，”文清似乎想证明什麽，把手机递到晓枫眼前，指尖点着屏幕上的文字段落——“阳光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雕刻家，将饶海怡的身影切割出硬朗的线条。饶海怡那强劲有力的手臂撑在发动机盖上，衬衫之下，肌肉的轮廓若隐若现，散发出男性独有的力量美感。”

“嗯，”晓枫点点头，试图解释那种视角下的感受，“这就是‘我’——一个女性的视角，会觉得这个画面充满张力……嗯，或者说，‘性张力’？”

“还有这里，”他继续往下划，“‘他潇洒地拍了拍手，手上的灰尘在阳光的映照下飞舞飘散’。”

“嗯？”晓枫有些不解其意。

“後面这个描写也是，”他没停，继续念道，“‘他双手随意地插在兜里，脚下的小石子成了他排解无聊的对象。他先是漫不经心地用脚轻轻踢着小石子，看着小石子在地上滚动一小段距离。走着走着，他的脚像是突然来了劲儿，猛地一记抽射，小石子便像一颗子弹般飞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描写……有什麽问题吗？”晓枫更加疑惑了。

文清似乎也在努力捕捉自己模糊的感受，轻轻摇头：“我就是觉得很有画面感。每一个动作都像在眼前活了起来。有点遗憾你没发这部分。其实，”他顿了顿，目光温和而坚定地看着晓枫，“你不用怀疑自己，人类的情感是相通的。你捕捉到的那些细节，很真实。”

“谢谢你的鼓励，”一股暖流划过心头，晓枫轻声回应，“後面有时间，我会试着继续写的。”

文清放下手机，手臂绕过晓枫的肩头，将她轻轻拢入怀中。熟悉的体温和气息瞬间将她包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声音里带着真切的疼惜和歉意。

晓枫把头埋在文清坚实的颈窝，用力摇了摇，话语脱口而出，“不会，只希望你能好起来。”

文清忽然轻轻推开晓枫的肩膀，与她拉开一点点距离，眼神温柔却带着一丝困惑：“你刚才说什麽？”

晓枫猛地一怔，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刚才拥抱时，她习惯性地右侧着头，脸颊贴着他左侧肩膀说话……而他，正是左耳完全失去了听力！

“……没什麽。”晓枫再次摇头，把苦涩咽下，强扯出一个笑容。一个奇怪的问题却在心底悄然浮现：为什麽每一次拥抱，我总是习惯性地右侧头，依偎在他的左肩？

文清并未察觉晓枫瞬间的思绪翻涌，注意力又回到了手机上，饶有兴趣地念着另一段：“‘下课铃像是一位病恹恹的歌者，因为故障，使得它的歌声不再流畅。那原本清脆的铃声此刻变得时有时无，刚传出几声铃铃的声响，就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捂住了嘴巴。紧接着又是一阵微弱的铃声挣扎着冒出来，在寂静的教学楼走廊里有气无力地回荡着，让等待下课的同学们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他擡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发现珍宝的亮光，“这个就是语文老师说的侧面描写吧？用铃声的状态来写等下课的心情，真的很有意思！”

“是啊，”晓枫收敛心神，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上课的人……心思早就飞远了……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吧。”她含糊地应着，却在搜索引擎里飞快地输入着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就像你现在这样，”文清忽然轻笑出声，带着洞悉的了然，“心思不在我这里。”

晓枫猛地擡起头，像被抓包的孩子，连忙把手机翻转过来递给他：“才没有！我在搜索刚才那个拥抱姿势的问题呢！”

文清疑惑地接过手机，目光快速扫过屏幕上的文字解释。随着阅读，他脸上的疑惑慢慢加深，最终化为一声感慨的喃喃：“这……居然也有心理学依据啊？”

“是啊！”晓枫凑近他，指着屏幕上的关键段落，“你看，‘左脑控制右边身体，当积极的情绪出现时，左脑的反应会增加，导致右边身体的活动也增加。所以，当你的另一半越爱你时，他的左脑反应就越强烈，导致在拥抱接吻时头向右歪。’”

晓枫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羞涩，“还有这里：‘肯定性的感情出自右侧，否定性的感情则被认为多在左侧流露出来。’这说明，”晓枫擡起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声音轻得如同耳语，“我们……是真爱啊。”说完，脸上热度飙升，她再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文清看着晓枫的样子，胸腔震动，发出低沉而愉悦的笑声，“那看来，你以後得慢慢习惯左侧头了……或者，”他促狭地眨眨眼，“记得把悄悄话说给我右边的耳朵听……”

“别说这个！”晓枫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语气带着执拗的坚持和温柔的嗔怪，“会好起来的！一定能！”

文清温暖的手握住了晓枫捂在他唇上的手，将它们轻轻拉下来，包裹在自己掌心，然後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一下，又一下，节奏沉稳而充满力量，仿佛无声的承诺和无尽的安慰，熨帖着她心底深处的担忧。

“对了，”文清像是想起了什麽，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提一个小意见，行不行？”似乎有什麽新的灵感掠过他的心头。

“好啊，你说。”晓枫挺直腰背，带着满脸的好奇，微微歪着头看他，像等待老师点评的学生。

“你塑造的那个‘姜文清’，”他斟酌着措辞，“感觉……太完美了，完全没有缺点？”

“我写的时候是想往‘大男子主义’方向靠的呀。”晓枫辩解道。

“大男子主义？”他挑眉，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这种‘大男子’，估计很多女生都想要吧？”

晓枫眼睛一亮，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爹系’？”

“爹系？”文清愣了一下，“这又是什麽网络流行语？”

看着他茫然的样子，晓枫不禁笑起来，耐心解释道：“是啊，‘爹系男友’，指的就是像父亲一样成熟稳重丶会照顾人丶责任感爆棚的男朋友类型。是不是……也很有画面感？”

文清也跟着笑了起来，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笑过之後，他的神情变得认真而柔和，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看着晓枫：“老婆，说真的，如果我在初见你时，真的就开始追求你……你觉得，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晓枫慢慢收敛脸上的笑容，望着他，时间仿佛在沉默中被拉长了几秒，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仿佛在想象可能发生的事情，最终清晰地回答：“现在就是最好的结局……”

“那……”文清转过头，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期待，“下辈子，我勇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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