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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礼（第2页）

没有咒文，没有法诀。他只是对着最近的一根丶内部流淌着炽白火焰般灵光的琉璃柱，虚虚一握。

“咔嚓——”

一声清脆又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在空旷的洞窟中炸响。

那根需要数人合抱的琉璃柱，从中部开始，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内部的炽白灵光疯狂窜动，仿佛濒死的挣扎。随即，裂痕迅速扩大，整根巨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断裂！

上半截巨柱砸落，尚未触地，便在无形的力量下寸寸瓦解，化为最精纯的丶流动的炽白琉璃液，悬浮在半空，像一滴巨大而灼热的泪。

灵脉被硬生生斩断一截，整个洞窟，不，是整个东海海底，都剧烈地震颤了一下。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巨响，是海底山峦在崩塌。

敖光面无表情，看都未看那悬浮的琉璃液，转向下一根流淌着湛蓝水波的琉璃柱。

“咔嚓——”

“轰——！”

一根，又一根。

碎裂声连绵不绝，如同丧钟敲响。色彩斑斓的琉璃液不断汇聚，在他身後悬浮，越来越多，越来越庞大，像一片悬浮在死亡之地的丶诡异而美丽的星云。

洞窟内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一根根琉璃柱的崩塌，带走了光明，也带走了生机。灵脉哀鸣，海水变得浑浊，带着一种腐朽的气息。

敖光的脸色，在逐渐熄灭的灵光映照下，苍白得透明。每一次琉璃柱的碎裂，都仿佛在他身上抽走了某种东西，他的身形依旧挺拔，却透出一种由内而外的丶极致的虚弱。

但他没有停。

直到视野所及，所有巨大的琉璃柱尽数化为悬浮的液体，直到整个万宝窟陷入一片真正的丶连龙瞳都无法看透的绝对黑暗。

他站在那片由无数琉璃液汇聚成的丶散发着最後残馀微光的“星云”前，缓缓伸出手指，凌空勾勒。

液体流动，凝聚，变形。

最终，在他面前，凝聚成一座微缩的丶却细节分毫毕现的宫殿模型。

那是千年之前，阳光能透入的浅海之下，那座用万年暖玉雕琢的祭坛。祭坛周围，是摇曳的珊瑚，是洁白的沙地，甚至还有几尾用最灵动的碧色琉璃液凝成的小鱼，环绕嬉戏。

祭坛之上，有两个小小的人影。

一个玄衣，一个红衣。

玄衣的微微侧身，向红衣的伸出手。红衣的擡着头，姿态灵动，仿佛下一刻就会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惟妙惟肖，凝聚了他记忆中，那个破碎梦境里最美好的瞬间。

也是他倾尽四海根基，为自己铸就的一座……坟墓。

敖光凝视着这座琉璃微缩之景，看了很久很久。

然後，他擡手，轻轻一推。

那凝聚了万顷琉璃芯丶耗尽了东海灵脉本源的微缩景观，无声无息地向上浮起，穿透万宝窟的顶层，穿过死寂的龙宫，穿过万丈幽深的海水，朝着那高不可及丶金光闪耀的九重天而去。

它将成为一份贺礼。

一份宣告东海龙族“臣服”与“恭顺”的，举世无双的贺礼。

做完这一切，敖光周身那强行支撑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溃散。他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扶住旁边一根早已黯淡丶布满裂痕的残破琉璃柱基座，才勉强没有倒下。

一口灼热的丶带着金光的血液，终是压抑不住，从他唇角溢出，滴落在冰冷的海底尘埃上，迅速被黑暗吞噬。

他擡起头，望向窟顶，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岩石与海水，看到了那正在上升的丶注定惊动三界的“贺礼”，也看到了九重天上，那场即将举行的丶与他无关的婚礼。

眼底，最後一丝微光，彻底寂灭。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丶冰冷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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