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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也淡定地伸出手,指向人群里的一个女孩儿。
“是她。”
护士顺着他指的方向转过头去,“在哪?我看不到,你骗我。”
这家伙脑袋被霍昂的子弹削去了半边,只剩下伶仃的下巴,当然看不着。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手术刀,锃亮的刀光逼上姜也的眉睫。姜也神情冷淡,眼睛眨也不眨,道:“你向后转,走五步。”
护士举起刀的手顿住了,脑袋微微歪着,似乎在思考姜也的话。应急灯下的走廊寂静无声,大家都瞠目结舌,不敢乱动。那护士歪了歪身子,蓦然消失,又出现在无五步之外,恰好就立在了一个女孩儿的面前。张嶷注意到,那是之前竭力阻止他们下来的方薇薇。方薇薇不住地哭泣,双腿抖如柳条。
“姓姜的,你害人!”有人要出手救人,被明岳死死摁住。
护士手起刀落,剖了方薇薇的肚腹,伸手进去摸了摸。她露出满意的微笑,“是你,就是你。”
她拖起方薇薇的右腿,把人拖进了电梯。方薇薇被剖了肚子,竟然还能动。她直直昂着脖子,死死瞪着姜也。众人这才发现,这女孩儿的脸色太过苍白,简直如纸人似的。电梯缓缓合拢,那女孩儿怨毒的眼神被挡在厚重的电梯门后。
鬼怪走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发现她是鬼的?”霍昂问。
姜也淡声解释:“她不呼热气。”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地下一层比外面冷很多,活人都呼出热腾腾的白烟来,只那女孩儿没有半点儿热气。先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停尸间的尸体和惨死的李妙妙身上,没人注意到这个一声不吭的女娃,才让她浑水摸鱼。
队伍里一下子死了两个人,满地都是粘稠的鲜血。同学们忍着泪水,合力把尸体扛起来,跟着前面的霍昂和张嶷回到一层。没人敢回去拿尸袋,大伙儿把尸体肩并肩放在露天停车场,和前面那具摔死的男生放在一块儿。天色越来越暗,淡白色的月弯已经挂在了天心。建筑投下一层漆黑的阴影,所有人的心头都笼着浓云惨雾。大家围坐在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姜也没凑过去,把李妙妙小心翼翼放在大厅的导诊台上。李妙妙身材纤瘦,导诊台这么狭窄,她躺着却正好。姜也望着黑沉沉的尸袋,沉默无语。
张嶷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节哀顺变,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咱们得振作。”
霍昂扯了把张嶷,问姜也:“小姜,我们站远一点,你一个人静一静?”
站在尸体旁边的青年没言声,只是木头桩子一样静静立着。有一种无言的悲哀在他周身寂静地翻涌着,像无形的漩涡把他困在中间,没有能进去。他想,他是不是做错了?李亦安警告过他不要深入调查,李妙妙也曾经劝阻过他,是他一意孤行,不听人劝。如果他不去追逐妈妈的脚步,如果他填普通的志愿读一所普通的大学,像所有学生一样读书毕业谋生,平平静静地生活,李妙妙是不是就不会躺在这里?
“你错了,她大概率还是会死。”张嶷忽然开口。
姜也慢慢转过头,沉默地望着他。
“你刚刚自言自语我都听见了。”张嶷挠了挠头,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打小招鬼,老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我爸妈就把我送上了龙虎山。但自从我认识你,那种招惹不三不四的东西的情况就没有了。一开始我以为你和阿泽一样,有辟邪的天赋,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是因为它们的目光不再注视我,而是转移到了你身上。而且每回我卜卦,你在的方向永远是大凶。姜也,我不知道你什么身份,但我知道那些东西早就盯着你了。你身边的人难免受牵连,如果你做个普通人,恐怕死得更快。”
姜也缄默不言,心中笼上铁一样沉重的阴翳。
这样看来,他才是一切祸患的源头。妈妈远离他,是不是这个原因?
“姜也,说真的,你得振作。”张嶷低头看了看表,“你最多崩溃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咱们开个会商量下一步。”
姜也哑声道:“我要去找妙妙的内脏。”
“啊?为什么?”
“靳非泽说杀她的是他妈妈,他妈喜欢玩寻宝游戏,内脏被她藏起来了。找到内脏,他有办法让妙妙活过来。”
霍昂惊讶道:“小靳还有这本事?起死回生?”
张嶷神色复杂,靳家的秘辛他知道一星半爪,自然知道靳非泽的妈妈陷落禁区的事儿。现在看来,他妈八成是成为凶祟邪物了。张嶷道:“姜也,他的话你真信?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八成在骗你。阿泽是个精神病,没有感情,杀人为乐。在某种程度上,他和他妈没什么区别。”
霍昂反驳,“你怎么说话呢?小靳喜欢小姜,帮小姜好几回了,命都能给小姜,我能做证。”
张嶷无语半晌,说:“先前当个玩笑开开还好,现在讲正经的,我真不觉得阿泽有多喜欢你。他可会装了,演戏能得奥斯卡。我多少师兄弟只因被他瞅了一眼,就死心塌地地觉得他喜欢他,一个一个跟中邪似的。姜也你信不信现在躺在尸袋里的是你,阿泽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还会遗憾杀你的不是他。哥用天师信誉担保,他说的话不能信,你可千万别去找。”
霍昂摇头,说:“小靳确实有点毛病,但他对小姜绝对是真心的,你别歧视精神病。”
张嶷顿了顿,流里流气地笑起来,“我不歧视精神病,我歧视智障。”
“歧视智障也不对啊。”霍昂说。
张嶷没脾气了,继续劝说姜也。他哇哩哇啦许久,姜也一句话也没听。
靳非泽会欺骗他么?姜也并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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