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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是有几日不曾见过她了。
……
在家中祭拜,不比外头,一切从简。
杏子林周围冷冷清清,来往一个人影也没有。
苏枕月在路旁,用土块划了一个圈。
她让豆蔻在不远处守着,帮忙望风。她则点了香,摆好贡品,又烧了纸钱。
纸钱轰的一下燃烧,摇曳火光映出她的脸颊,红通通的。
苏枕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瓷瓶。
这是她让人从外面打的酒。
父亲去世十一年,其实她对他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很多。只依稀记得,他会抱起她,将她高高抛起再接住,会悄悄从外面带麦芽酥给她吃。
祖母不许父亲喝酒,但父亲会偷偷喝,尤爱米酒。
可惜后来父亲和祖母相继去世,她的人生也就此改写。
苏枕月将米酒倒在地上,闲话家常一般:“爹,我给你带了酒,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得到。今年不同于往年,我不能到你坟前祭拜,只能在这里将就一下了……”
一开始,她是想祭拜父亲的同时,制造与沈霁偶遇的契机。可这会儿真烧香之后,她心中酸涩,喉头也有些哽咽。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几经骤变,原本心气颇高,筹谋未来,现下一心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时候她也忍不住想,要是父母俱在,那该有多好。
有他们庇护着,她只需要做一个乖巧的女儿。遇到了烦心的事情,可以向他们倾诉。终身大事,也自有他们帮忙张罗。
可惜,她没能记住母亲的样子,连父亲的外貌也快记不清了……
夜风寒冷,豆蔻搓着手,在原地来回踱步。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她行至苏枕月身边:“姑娘,好了吗?”
苏枕月定一定神,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她指了指还未燃尽的香,低声道:“香还没燃尽呢。天干物燥,万一走水,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而且,沈霁还没回来,今天还没能“偶遇”。
再等一会儿,万一遇见了呢?
“也是。”豆蔻觉得有道理,“那咱再等等,等香燃尽了再走。”
她干脆也蹲在苏枕月旁边,絮絮低语:“苏将军,你在天有灵,可一定要保佑咱们姑娘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上次那些幕后黑手一定要抓到。嗯,最好还保佑咱们姑娘找一个如意郎君……”
苏枕月闻言,不由轻笑出声,偶一抬眸,竟远远见一人正向这边走来。
虽然夜色沉沉,可只看身形,她就一眼认出,这是沈霁。
原本只是计划今夜制造一个偶遇,但此时她心念微转,临时改了主意。普通的偶遇哪有无意间的深情更让人触动心弦?
她想赌一把。
于是,苏枕月只作不曾瞧见,双手合十,虔诚极了:“希望爹爹在天之灵保佑女儿平安,也保佑……”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语气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羞涩:“也保佑沈家表哥金榜题名,一生顺遂。”
这话清楚地传进了沈霁的耳中。
他自靖安侯处离开,一路返回,路过杏子林时,远远地瞧见一点火光。
借着火光的映照,沈霁看得分明,那是苏枕月。
她正在专注自己的事情,浑然没意识到他的靠近。
沈霁近前了几步。
夜风送来淡淡的檀香味,还混合着烧纸钱的气味。
沈霁一怔,随即意识到她大约是在祭拜什么人。
这个时候反倒不好贸然近前了。
他略一定神,闪身站在一棵树后,打算等她离开之后再走。
此时四下安静,沈霁耳力极佳,少女羞涩而又虔诚的声音就那样飘入他的耳中:“……也保佑沈家表哥金榜题名,一生顺遂。”
他心里微微一动。
唔,这还不忘帮他祈祷呢。
下一瞬,竟又听见少女道:“最好还能看见我的一往情深。”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有千钧之力,重重地敲在了沈霁心上。
沈霁猝然双目圆睁,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此前他有过猜测,有过怀疑,但均被他有意无意地压下。可现在,她亲口说出的那句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道出了一个事实。
她对他有意,且一往情深。
原来她真的心悦于他,不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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