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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大家伙儿该喝喜酒了是吧?”
“恭喜恭喜……”
裴渊难得一见的怔愣,他有什么可值得恭喜的地方?他准备去江阳生死未卜,还有人冷嘲热讽地来道喜?
片刻后,裴渊总算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礼部尚书和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前来,偌大的太医院挤得满满当当。
礼部尚书一身书生文雅之气,恪守规矩,先朝裴渊行了礼,笑容满面:“大人请接旨!”
礼部管皇室尊贵婚嫁册封,若非要紧的大事,圣旨根本不会从礼部尚书手上经过,裴渊脑海里灵光划过,忽然有了一丝预感。
他心里蓦然一跳,暗自捏紧了拳头,面上却依旧淡然,恭恭敬敬的跪下,然后便听礼部尚书掷地有声宣读圣旨。
裴渊脑袋里嗡嗡的,似乎没听清楚圣旨的内容,依稀只有‘宜嘉公主’‘驸马’‘大婚’几个字钻进耳朵里。
冗长的一卷圣旨读完,裴渊只真真切切的听见了一句话。
“朕今命尔裴渊为驸马都尉,着吉日完婚。”
沉甸甸的圣旨从礼部尚书手上到了他手上,裴渊如梦初醒,这才回过神来。
婚旨昭告天下,他被册封为驸马,剩下的大半辈子,他都能光明正大站在赵如裳身边,他渴望了多年,坚定了多年的执念,在轻飘飘的几句话里,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裴渊以为自己会激动的难以自持,却不想只是一阵风荡过,连什么痕迹都没有。
可也只有他知道,那些困扰他多年,连夜深人静都挥之不去的阴暗和噩梦,终归在这一刹那,见到浮云之上的日光。
裴渊喉间一动,朝礼部尚书拱了拱手:“多谢大人。”
“驸马客气,皇上圣旨已下,司天监那边也会开始推算吉时,不日便有结果,请驸马稍待。”礼部尚书又客气的说了一堆吉利话,才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裴渊站在院中,几乎所有人都上前来三言两语的向他道贺。
他神色如常,一一应下,好一会儿才脱了身往里头去。
难怪一路走来这些人都表现的很是奇怪,原来是提早收到风声,知道皇帝要下圣旨,连和自己向来不对付的闵旭都忍气吞声的不敢再多言。
裴渊哂笑一声,抬脚进了陈院使的屋子,人还没来,他稍等了一会儿,陈院使才背着手跨过门槛,笑吟吟的与他道:“咱们太医院很久没有什么喜事了,恭喜你,青云!”
“多谢大人。”裴渊向来敬重陈院使,语气间不自觉的带了几分诚恳:“事出突然,我也没料到,什么都未曾准备好,让您见笑了!”
“我先前还在想,你弱冠已过,为何一直不愿娶妻,还担心你有什么别的想头,耽误自己一辈子。”陈院使是真的替裴渊高兴,开始听说宜嘉公主选他为驸马时,还难以置信,不料竟然是真的。
缘分这事,还真是奇妙。
不止陈院使没想到,估计整个皇宫,整个京城听见了这道旨意都回不过神来吧。
“让大人费心了,能得公主青睐,是我三生有幸,眼下婚期未定,尚不着急,只是眼下,有一件事还请大人周旋。”
陈院使疑惑的看过来:“什么事,你说。”
裴渊面色肃然,正色道:“此去江阳,青云自荐,为受苦受难的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你要去江阳?”陈院使惊得下巴胡子都在发颤:“赐婚的圣旨都下了,你还去江阳干什么?”
裴渊放低了声音:“这是我想了许久的,早在圣旨宣读之前,做下的决定,还请大人成全。”
陈院使哼了一声:“怎么可能?你如今可是驸马了,我即便让你去,公主会同意吗?皇上会同意吗?”
提起赵如裳,裴渊的眸光柔和些,轻声开口:“在我前几日迟疑不定之时,是公主为我下的决定。”
陈院使一噎,裴渊继续道:“公主知晓江阳是我故乡,她说不想我因此瘟疫横行就留下遗憾。那里到底是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说不担忧是假的,何况黎民百姓何其无辜,他们已是不易,若再因为瘟疫失去性命,失去亲人,就太不值得了。”
“青云……”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裴渊为医者,从江阳到京城,名利富贵缠绕都未曾动摇,哪怕今日他已经是当朝驸马,仍旧坚持着他多年不该的赤子之心。
认识裴渊的人皆道他疏离冷漠,不近人情,可这样的人,却出乎意料的拥有纯粹仁义的善心,这是勾心斗角的皇宫官场中弥足珍贵的。
第75章显山露水
“此去江阳一路凶险,待这消息传出去,皇上那边还会放你走吗?”
“不然您以为皇上为何会在这个时候下旨?”裴渊淡淡一笑,神色泰然自若。
瘟疫传人速度极快,边关一带数个县城与村庄,都因瘟疫连带发生了许多变故,如今内忧外患,国祚岌岌可危。
尤其像江阳无数无辜百姓受苦,县令已经多次上书,濒临绝望之际,自然盼着朝廷能够派人来,不说救急,至少能有个主心骨,安稳人心,让老百姓相信朝廷还是可靠的。
裴渊若只是普通太医,此去江阳或许并不会生出太大的风浪,但因这赐婚圣旨在前,他准驸马的身份也就布告天下,至少能更加的安定住浮躁发怒的一些人。
皇帝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陈院使想了一想,便明白了裴渊的意思,面色变了变,到底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罢了,既如此,我去向皇上说明缘由,你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明日卯时出发。”
晌午,前去江阳的太医人选都定了下去,一位刘太医已经有了岁数,但他曾是武将也上过战场,后来受了伤,弃武从医,至今好几十年。
刘太医身子骨硬朗,也是御用太医,走路起来健步如飞,他是自愿去江阳,陈院使问起,他说当年的遗憾想用另一种方式补偿,临到老了,还能和将士们并肩作战,哪怕是去治疗瘟疫,也是振奋人心的。
刘太医无儿无女,没有什么牵挂,他心意已决,陈院使自然也就应了。
另一位太医姓胡,三十出头,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为人有些刻薄,眼高于顶,和闵旭一直不和,他自荐之时闵旭还在旁边冷嘲热讽。
胡太医怼回去,瞪着他说了一句话:“富贵险中求,我好歹能拼了一条命去救人,去升官发财,你闵太医也只剩嘴皮子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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