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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曾寒他至骨,我想试试看,是不是还能一点点把他暖回来。倘若他心不再冷了,也许……他悬在凉州头顶的那把剑,才会肯收。”
晚娘听罢,眼中一动,轻轻握住姜辞的手,低声笑道:“姑娘如今能想明白,是再好不过的事。”
一旁的银霜歪着头,好奇问道:“这就是所谓的……先暖胃,再暖心?”
姜辞莞尔,与晚娘一同点了点头。
这时,一名小厮匆匆进院来禀报:“二夫人,都督刚刚下马,正往这边来了。”
姜辞起身,略略整了整衣襟,回头对晚娘道:“快替我瞧瞧,我今日这身打扮,可还行?”
晚娘仔细端详她片刻,笑意浮上眼角:“姑娘今日在镜前描眉描了半个时辰,我从没见过您这般在意自己的模样。”
姜辞轻笑一声,取来铜镜照了照,低声道:“人人都斥美人计为旁门左道,可自古以来,多少英雄好汉折在这一笑之间。”
“若能叫我们之间少些剑拔弩张……那也是谋。”她说罢,笑意浅浅,温婉中透着几分笃定锋芒。
夜风微拂,烛影摇曳。
姬阳的脚步自廊下由远及近,稳而清脆。
姜辞安坐于院中小亭,抬手拂过鬓发,身姿静谧。她早已换上一袭温雅色衣裳,眉眼收敛,鬓边斜插一支素钗,安静得如一幅画。
姬阳原本目不斜视,随越白一同踏入院内,直往书房而去。
谁知不远处忽传来一声轻轻的喷嚏,姜辞用袖掩住,略微偏头,神情带着几分乖顺的委婉。
这一细微之声使得姬阳脚步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扫了过去。
亭中人影疏朗,姜辞已起身,拢袖行礼,神色温和却不失分寸:“都督,晚娘今日做了几道小菜,还亲手卤了牛肉。”
“我前两日着了凉,舌头淡得很,总尝不出滋味……都督若不嫌弃,可愿帮我尝一尝?若有不足之处,我也好回头同晚娘说。”
她语气柔缓,带着些许小心,却不讨好,也不屈低,恰好踩在礼与情之间那条最稳的线。
姬阳低头,掌心不自觉地在腹前按了一下——确实有些饿了。
他侧头道:“越白,你先将东西送去书房。”
语罢,一身风寒未卸的他竟没再多说,便转身朝亭中走来,于姜辞对面坐下。
姜辞眸光微动,唇边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执筷递至他面前,声音温软清晰:
“劳烦都督,可否在百忙之中,帮我试一试菜。”
姬阳接过筷子,眼神淡淡落在案上几道小菜之上。
牛肉切得整齐,色泽红亮,汤汁浓稠,边缘还冒着热气。他目光轻敛,喉结微动,不动声色地吞了口唾沫,他今日确实未曾好好用过一顿饭,肚中早已空落。
他不愿表现得太过,随手夹了一筷子牛肉入口,咀嚼得不紧不慢,神色未变。姜辞也低头拾起筷子,与他并肩而坐,动作不紧不慢,自有一份温柔从容。
她轻声问:“如何?味道可还行?”
姬阳眼神未动,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马马虎虎,不如我母亲院里的小灶。”
姜辞闻言只是点点头,语气平稳:“那我回头如实告诉晚娘,让她改进。这几日她一直在琢磨新菜谱,我尝不出味儿来,明日,只好也烦请都督帮我试一试。”
她声音不高不低,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姬阳夹菜的手忽地一顿,转头盯着她,忽然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语气森森:“你不会,想用此给我慢慢下药,好找机会毒死我吧?”
姜辞微怔,旋即连连摇头,抬眸认真道:“
怎么可能。晚娘这些菜本是为我准备的,我从小挑嘴,她就常换着法子做些新鲜的吃食。现在我病着,她怕我吃不惯,才一日三样地试味儿。”
“若都督觉得不妥,那就请大哥或阿梵来帮我试菜也成。”
此言一出,姬阳眉眼轻动。
他沉默片刻,忽地哼了一声:“你倒是会借人。”
话锋一转,他端起碗,语气依旧淡漠,却无比清晰地说道:“不用找他们,我走南闯北多年,吃遍南北风味,比谁舌头都灵。”
姜辞轻轻“嗯”了一声,继续用膳,垂着眼帘,嘴角却不由自主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饭毕,姬阳放下碗筷,未再多言,转身拂袖往书房而去。
待他走后,晚娘与银霜自一旁走过来,晚娘笑得眼角起了细纹,悄声说道:“姑娘果然是厉害。都督要面子不愿开口,您这法子,就正好给他递了个台阶。”
银霜亦低声附和:“而且递得刚刚好,还不显刻意,他下回再不来,也说不过去了。”
姜辞没应声,只是轻轻拨了拨碗中菜叶,神情淡淡。
次日巳时,阳光尚未高悬,姬阳却频频抬眸望向窗外,指尖不经意地敲着案角,眼神分明有些游神。
屋内,陆临川正与副将汇报治水事宜,说到宁陵堤坝的调度部署时,见姬阳神色愈发心不在焉,索性停了下来,挑眉笑问:“主公,既然心思已飞,不若我们移步茶楼,边吃边议?”
姬阳回神,淡淡道:“你们去,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起身披袍,转身就往外走,动作干脆利落,步伐颇急。
陆临川目送他背影,轻摇白骨折扇,斜睨了副将一眼:“此事……必有蹊跷。”
副将低声道:“虽说今日所议不过是旧事续商,但主公向来不急于返府,往常都要在督军署拖到夜申才走人,今日这般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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