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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迎春垂着眼，看着镜中一身大红嫁衣的自己，睫毛轻轻颤了颤，没说话，只悄悄攥紧了袖中黛玉昨夜送来的锦囊——里面除了一小包安神的香料，还有一叠折得整齐的碎银子，黛玉当时贴在她耳边说：“妹妹拿着，不用看任何人脸色，若想回来，咱们随时接你。”

“夫人，林姑娘和宝姑娘来了。”袭人掀帘进来，身后跟着黛玉和宝钗，两人都穿了水红、藕荷色的袄子，没敢穿素色，却也少了些张扬。宝钗手里捧着个锦盒，走到镜前打开，里面是一支赤金点翠步摇，翡翠坠子在暖光里泛着莹润的光：“这是我母亲给我的陪嫁，如今给妹妹戴上，盼你往后日子安稳，步步生花。”

黛玉则递过一方绣着“平安”二字的素帕，帕角还缝着个小小的暗袋：“帕子里放了些当归、甘草，都是家常能用到的药材，妹妹身子弱，别亏着自己。”她看着迎春眼底的怯懦，忍不住握了握她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孙家若有人敢欺负你，只管说，咱们不是前世了。”

迎春这才抬起头，眼里蒙了层湿雾，轻轻点了点头：“谢谢姐姐们。”

正说着，贾母扶着鸳鸯进来了，手里攥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迎春手里：“这里面是五十两碎金子，你自己收着，不用告诉任何人。到了婆家，该硬气的时候别软着，咱们荣国府的姑娘，不能让人轻贱了去。”老人家说着，眼圈就红了，“昨儿我已经跟你琏二哥说了，让他派两个得力的家人跟着你去孙家，往后你院里的事，先让他们帮你盯着，别让人钻了空子。”

“老太太放心，”贾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穿着一身宝蓝长袍，手里拿着个拜匣，“孙家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婚车到了之后，先让妹妹歇半个时辰，再行拜堂礼，别累着她。我还跟孙绍祖说了，往后妹妹在孙家，该有的体面不能少，若是让我知道他亏待妹妹……”他没说完，却也带着几分威慑。

迎春看着眼前的众人，心里忽然暖了些——前世出嫁时，只有母亲匆匆叮嘱两句，贾母因病没露面，姐妹们也只远远送了送，哪有如今这般细致的牵挂？她指尖的凉意渐渐散了，握着荷包的手也紧了几分。

“吉时快到了！”外头传来喜娘的声音，语调欢快，却让屋里的气氛添了几分不舍。王夫人帮迎春戴上凤冠，宝钗替她牵好嫁衣的裙摆，黛玉则递过红盖头，轻声道：“妹妹别怕，咱们都在。”

迎春被喜娘扶着起身，刚走到门口，就见宝玉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个木雕的小兔子，塞到她手里：“姐姐，这是我雕的，你带着，想咱们了就看看它。我还跟琏二哥说了，等过了年，我就去孙家看你，谁敢欺负你，我就跟他拼命！”

迎春被他孩子气的话逗得微微笑了笑，红盖头下的眼睛亮了些。喜娘笑着挽住她：“姑娘真是好福气，家里人这般疼惜。”

迎亲的唢呐声从街上传来，越来越近。贾琏亲自扶着迎春上了花轿，又叮嘱护送的家人：“路上慢些走，照顾好姑娘，到了孙家，先把姑娘安置好，再回府回话。”

花轿缓缓抬起，红绸在雪地里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贾母站在门口，看着花轿走远，忍不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王夫人扶着她，轻声道：“母亲放心，有咱们盯着，妹妹会好的。”

黛玉和宝钗站在一旁，看着花轿消失在街角，宝钗轻声道：“但愿孙绍祖能念着两家的情分，好好待妹妹。”

黛玉却轻轻摇头：“情分是靠不住的，咱们只能多帮衬妹妹些，让她自己有底气。过几日我让紫鹃送些书去孙家，再让她悄悄问问妹妹的情况，别让她受了委屈无处说。”

雪还在下，落在红梅上，沾在红绸上，却没了之前的清冷。贾琏看着花轿走远的方向，对身边的平儿道：“你回头跟你奶奶说，等过了年，咱们抽个时间去孙家看看迎春，别让她觉得孤单。”

改邪归正

正月初十的清晨，荣国府刚褪去年节的喧嚣，就见迎春陪嫁的丫鬟绣橘捧着个青布拜匣匆匆进来，一路直奔贾母的暖阁，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雀跃：“老太太！姑娘有信来了！还有孙姑爷让小的带回来的年货呢！”

贾母正和黛玉、宝钗围着炭火说话，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忙让鸳鸯接过拜匣：“快打开看看，迎丫头身子怎么样？孙家待她好不好？”一旁的宝玉也凑了过来，眼睛瞪得圆圆的，攥着帕子的手都紧了几分——前世迎春出嫁不到半年就传回信说受了委屈，他这几日总惦记着，夜里都睡不安稳。

鸳鸯打开拜匣，先取出一封折得整齐的信，递给贾母。老人家戴上老花镜，逐字逐句地念起来，念着念着，原本紧绷的眉头就渐渐舒展开了：“……孙姑爷待我甚好，过门第二日便让账房把孙家内院的账本送来，让我过目掌管；前几日我偶感风寒，他亲自守在床边，让厨房炖了冰糖雪梨，还不让下人来扰我休息。昨日他还说，等过了正月，就陪我回府探望老太太和各位长辈……”

“真的？”宝玉忍不住喊出声，“孙绍祖没欺负姐姐？他没酗酒骂姐姐？”前世他听说孙绍祖整日酗酒，还把迎春当丫鬟使唤，如今听贾母念的信，倒像换了个人。

绣橘在一旁笑着点头：“回宝二爷的话，姑爷这一个月里，就没沾过酒！前几日有几个旧友来请他去吃酒，姑爷都推了，说‘家里有夫人要照顾，不能贪杯’。还有之前孙家院里那几个爱偷懒耍滑的婆子，姑爷知道她们敢怠慢姑娘，当天就把人发卖了，还跟小的说，往后谁要是敢对姑娘不敬，不管是谁，都不用客气，直接回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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