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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1页）

“知道，”萧雁南点头，神色突然慎重，“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前路如何，阿娘放心。阿娘不是常说起当年和阿爹相看的场景么。阿娘生于两淮，看上阿爹便嫁来北地，一年当中泰半日子数九寒天，阿娘照旧开心。认定了的，没什么可改变的。”

卫夫人很是欣慰，“臭丫头长大了，不胡闹了，我还有些不习惯。”

萧雁南复又拉起卫夫人的大袖，“阿娘，二哥还淘气呢，操心二哥去呗。”

母子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闲话，张罗十五元宵的安排，一切停当，卫夫人去看望通草先生，萧雁南则找到萧雁北，兄妹二人关起门来，说起悄悄话。

“二哥，你和王长史，关系如何？”

“你问他作何。最近我们有些……不对付。”

萧雁南到嘴的话卡住，“那，那，你去帮我传个话，如何？”

“有什么话，你不能自己去找他。你如今虽在城外，还是王妃，给长史安排事务而已。”

“二哥，你莫不是把王长史得罪了？？”

萧雁北跳起来，“没有的事。我是何人，我在王府，那可是机要衙门，谁敢得罪我。”

一个八品奉祠所，何等机要，何等关键，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萧雁南哄道：“二哥二哥，妹妹我知道二哥一腔报国，只是苦于自己被阿爹管束，这一身的本事啊，没个施展之处，委实憋屈。二哥，要不这样，你叫来王长史，我和他讲讲，我家二哥如何厉害，让他多多给你派差事。”

小雁北一副看夯货模样，扫过萧雁南，“你当我傻，他？我还不如等你回去王府，给我吹枕头风呢。”

大家都知道啦？！

萧雁南惊讶，“你！”

“妹妹，我好歹是你哥哥，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么。只是这事吧，这事吧，它比较困难。你也知道，王爷当年被娘娘撵出京都，很是可怜。心里头怕是落下阴影。好容易成亲，你又来这么一出，我怕王爷不会再信你的话。你何苦费神呢。”

这话戳到萧雁南心窝子，“那你说如何？总不能不办！”

“你！哎，你！你换一个不成么？”

萧雁南陡伤心之中抽离，目光灼灼盯向二哥，“你莫不是坐下什么对不住我的事了？”

萧雁北连忙道：“万万没有，我要是如此，不用你知道，阿爹阿娘都能把我给吃了。”

“快说！”

萧雁北扭捏，“不是，妹妹，我……”

“你说不说。你要是再不说，我今儿晚上就去吹枕头风，把你八品奉祠所的差事，给撤了。”

“哎呀，哎呀，我说我说，我和王长史放狠话，说你铁定不回去了。”

萧雁南撸起袖子就去揍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王爷回来这多天，不说接她回去也就罢了，连个物件也不送。原来全是这蠢货的主意。

“你找死！”

十三这日，萧雁南先且派人去寻王长史说话，随后翻箱倒柜，寻合适的衣裳。元宵佳节，一向是女儿家最重要的日子，更何况她还要在今日办一件大事。

一件紫苏鸢尾长裙，萧雁南摇头，届时灯火通明，这紫苏色太不显眼。

一件大红斗篷，萧雁南摇头，太过显眼，她是要偷偷地去，太早使人发现不好。

又一件宝蓝百褶裙，她嫌弃……绯色小袄……嫩粉大袖衫……来来去去，将压箱底儿的衣衫都翻遍，一件也没有合适的。

挑选首饰也是一样，王爷送的金玉簪子、红玉耳铛几样，一定要带上。另外的钗环，得一个个搭配起来，不能乱了主次，不能盖过金玉簪子的风头。

好大一通忙活，不知不觉就到十五这日。

萧雁南带上柳枝、柳叶以及几个婆子家丁，夜幕还未笼罩，天边还挂着几团祥云，便悄然出门。她已和王长史约好，时辰上不能错一星半点儿。

榆北的元宵佳节，非同寻常。榆北

连连战乱，百姓凄苦，每每这一日都由城内最高长官，暂代神明之权，福泽百姓，庇佑苍生。小十年前，燕王还未来北地，行使这一项权利之人乃是元帅。

昔年的元帅，头戴紫金冠，身披五彩衣，自阜成门，骑着高头大马入内。元帅的姬妾子嗣，并不在北地，而在京都为质。后来王爷接过元帅衣钵，因王爷年少没成亲，是以多少年来，榆北元宵祈福，均未得见内眷的身影。

夜幕垂落，溶溶暖光里。

万千灯笼次第点亮，山水绢灯、鲤鱼灯、八角宫灯沿着长街蜿蜒开去，宛如鳞甲辉煌的巨蟒，盘踞在灰黑雉堞之下。人潮涌动，万千竹篾天灯，渐次腾空而起，宛如满天繁星。

阜成门，一骑踏月而来。

那人头戴紫金冠，身披五彩衣。银甲映灯影，腰间剑鞘银光闪。他面带冷色，宇间之间些许锐气。马铃响处，人潮便从巷陌涌出，欢呼声捅破夜的寂静。垂髫小儿骑在阿爹头上，将手中咬一半的糖人高高举起；老妪扶门，皱纹里夹起笑影。

灯火于人群眼中跳跃，那人的面色变得模糊，只见一团英气，在万头攒动中浮动过来。

萧雁南瞪大眼睛看他。今次没带围帽，光明正大地看他。她是王妃，有何不能看。这人刻意打扮过，今日尤为好看。

他眉如剑锋，眸若寒星，本是凌厉逼人的相貌，此刻却在万千灯影里温润起来。朱红纱灯在他颊边投下一抹绯色，走马灯流转的光影掠过他眉眼，明暗交织之间，竟似冰雪消融，化作细碎笑意。

萧雁南站在广和楼二楼，如同寻常百姓一般，向他招手，祈求神明降下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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