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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88（第5页）

余妄在被控制的那两年没有床睡，都是睡在一张木板上，周围也是这么黑，耳边能听到细弱遥远的哭声、近一些的鼾声，还有窸窸窣窣的老鼠的动静。

空气是一种常年不见光的阴暗霉味，湿度很高，这些统统构成一股阴冷又黏腻的气息依附在他的身上。

让他感觉自己无比的恶心。

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怕黑。

怕这种全然的黑。

安静的长夜黑得就像孩童写满了怨恨的眼睛，白的那样纯粹，黑的那么彻底。

有声音在耳边萦绕，一会儿是乞求的哭嚎，一会儿是愤怒的咒骂，骂他应该去死。

只要一闭上眼，余妄脑海里就会浮现夏时云那张可爱的脸颊，然后那张小脸朝他望过来，干净透润的眼眸逐渐和一双双含恨怨怼的脸重合。

他害怕得睡不着，眼睛里全是长久没闭眼而产生的红血丝，样子阴鸷又可怖。

然而这副难看又懦弱的样子，却被夏时云撞见了个彻底。

余妄浑身紧绷着，看着小孩从害怕的发抖，到一点点平静下来，再安静地合上门，好奇地朝他靠近。

知道是人，夏时云就不怕了，他没忍住跑到床前。

夏时云一靠近，余妄就想后退。

但背后是墙，他躲不掉，只好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小孩爬上他的床，屁股挪挪蹭蹭地挨到他身边，好奇地探出头问他：“哥哥？”

余妄猛地一怔，心口剧烈跳动。

小孩软糯的呼唤不含任何恶意，热烘烘的体温就隔着薄薄的凉被传过来，余妄一动也不敢动。

“哥哥你在干什么呀，为什么不睡觉？”夏时云小声说。

然后他想起妈妈说的话，又软软地问：“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能理理我了吗？”

余妄僵硬地转动脖颈，攥着被角的手用力过度，指节都泛着淡青色的白。

换作任何一个人看见他这个样子都会觉得他是个可怕的精神病人，可偏偏来人是夏时云，一个被溺爱得过分天真的小孩。

余妄咬肌绷紧，蒙着他的被子有些不正常的发颤。

夏时云咦了一声，恍然大悟：“哥哥，我不是来吵你的，我是怕黑睡不着，来拿我的小兔子的……你是不是也怕黑呀？”

余妄怔住，还没反应过来，盖在他头脸上的被子就被小孩扯掉。

随即，一个柔软而暖烘烘的小孩就撅着屁股往他怀里拱。

夏时云俨然已经忘掉了妈妈的教导，一撒娇就爱往人身上爬。

余妄愣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乖乖地给小孩当爬架，冰冷的指尖传来化冻般的麻痹感，开始一点点回温。

夏时云学着妈妈哄他的样子，努力地伸长了手抱住余妄的腰，小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毛茸茸的发丝挠得余妄的下颌很痒，心里更是乱得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

夏时云不怕他吗？

不是都不理他了，不想跟他说话了吗？

因为自己把他弄哭了，还害他挨了妈妈的批评。

余妄愣愣地低头看着他。

夏时云感应到了，也仰起头跟他看着他，片刻后居然害羞地把脑袋又埋进了他的怀里。

呜呜，他太会捡了。

小汪汪……不对，哥哥长得真好看。

余妄的眉形很凌厉，有些眉压眼，这样的眉眼长开了会很有气势，鼻子高高的，脸颊不似夏时云那样有软软的肉，整个人的面部轮廓都很锐利。而且余妄不爱说话，完全就是一枚小酷哥。

夏时云好羡慕的。

长成这样别人肯定不敢轻易地嘬他脸蛋！

夏时云害羞了一会儿，又仰起脑袋小声说道：“哥哥，你怕黑不敢睡，我也有点怕，不如我们一起睡吧？我们偷偷的，不要告诉妈妈。”

余妄呼吸一滞，手臂早已不知不觉抱住了小孩儿。

夏时云软得像一团水，余妄都不敢用力，怕给他捏碎了。

他猛地一听见这话，灰黑色的虹膜都微微扩张了一圈，淡色的唇抿紧了，死死地盯着孩子。

夏时云拉着他在床上躺下来，自己很自觉地在对方怀里找了个好位置，然后抱着他就不动了，白净的小脸仰着，藏着星曜般的眼睛眯了眯，开始打坏主意。

“哥哥，我可以陪你一起睡，但是呢，我有一个条件哦！”夏时云做贼一般小声地在他耳边嘀咕。

小朋友用的是橘子味的儿童牙膏，说话时清甜的味道就打在余妄的耳畔，余妄只感觉自己的鼓膜深处似乎都能听见自己那聒噪的心跳声，耳廓全红了，热热烫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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