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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不知该如何反驳,那双宛如林鹿的眼睛流淌着哀痛,颤抖的声音仿若低泣:“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宁宁……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
秦安越不松口,符岁越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秦安宁肯承认晋王有食言之责也要欺瞒她,她一步步逼迫秦安:“你终于厌倦了对吗?厌倦了我这个无用的累赘。你是要去游历江湖,还是搅弄朝堂?又或者要杀人越货?”符岁向前伏身,紧盯着秦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要杀死我吗?”
秦安眼中交织着恐惧和自责,他伸出手想摸摸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声音微弱地几乎听不清:“不是的,我永远都不会……你明明知道我不会……”
符岁避开秦安颤抖的手,她质问道:“隐面容,具刀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不会。”
秦安没想到符岁查得如此透彻,他自知辩无可辩,只能沉默以对。
符岁却不肯放过他:“你不说,那便算了。你在府中挑一处喜欢的院子,搬去那里,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听见符岁要圈禁他,秦安双眼倏然睁大,他不顾一切地恳求符岁:“不行,我必须去!宁宁,我必须去……”
“那就告诉我是谁!”符岁喝道。“你不说,我就不会答应。你知道的,我若不答应,你连这个门都走不出去。”
他不能被圈在府中,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秦安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整个人显得脆弱又无助。最终他低下头选择妥协:“是王懿甫。”
荆王一案,后党的手根本伸不进并州。是王家、是时任尚书仆射的王懿甫担心晋王桀骜难管束,又素与世家有积怨,登基后恐抬庶族贬世家,所以告知在并州任职的门生和党同为后党派去的人隐匿行踪并传递假灾情将晋王送到后党的刀口上。
事发后参与官员将往来书信毁尸灭迹互相串供,朝中各部官员纷纷上书力保、逼迫肃帝,最终竟让王懿甫这个幕后推手全身而退。
如今有机会手刃王懿甫,秦安怎会放过。
符岁许久不曾听到这个名字了,她难以置信地问:“他不是在河东吗?”
王懿甫辞官荣退后就龟缩回老家。河东地区王氏根深蒂固,符岁根本没办法把王懿甫从河东薅出来。
“他会来京中。”秦安解释道。
王懿甫虽不在朝堂,可明眼人都知道他才是王氏背后的掌舵人,他的行踪连王家人都不一定知晓,秦安如何知道?
电光石火间符岁想通一些事:“他告诉你的?”
秦安没回答,算是默认。
“是我笄礼那日?”难怪那天一进宫秦安就不见了。
秦安依旧不说话。
符岁心说前段时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原来皇帝在这儿等着呢。她气得抓起手边一叠白纸扔在秦安身上:“他要动王家,他将王懿甫弄进京,他告诉你王懿甫行踪让你去杀,你就这么听话?”
符岁越想越气:“他想杀王懿甫需要个名头,就让你为主报仇。然后呢,按律将你斩首?他是德法兼施的明君,他里外做好人,凭什么越过我拿你的性命去填!”
“就算他不提,我也要杀掉那老贼。”秦安赤红着双眼,纤细柔白的脖子上青筋暴起,“晋王死不瞑目,他却颐养天年,我不甘心!”
秦安的愤怒映在符岁眼中,她艰难地从喉中挤出几个字:“你会死的。”
秦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不经意的温柔和不舍:“我一介阉人,不为天地所容,能为主而死,死得其所。”
似乎有只鸟落在屋檐下,发出两声尖细的鸣叫。
符岁看了一眼窗外,突然问道:“什么时候。”
还没等秦安说话,她抢在前面认真地说:“秦安,至少让我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要让我等好吗?”
“后日…”
“后日,只有两天了。”符岁喃喃自语。
秦安不忍心看符岁如此伤痛,忍不住叫道:“郡主……”
“哪里呢?”符岁只是一味追问。
“城东十五里。”
“所以你后日一早就要离开了?”
“是……”
符岁沉默良久,起身从旁边的柜子上取出一只长匣,放在书案上。
无需打开,秦安便知那匣中装的是什么,他不解地看向符岁。
符岁不理会秦安,缓缓打开匣子。一柄横刀躺在其中,刀尖缺失一截,刀身上也有几处豁口。刀柄圆环内饰以狮首,如今残缺半边。
这是晋王的佩刀,秦安把它从泥石中寻回,从并州带到京都。
“用它杀了王懿甫。”
断裂的圆环、残缺的刀身、破碎的花纹,每一处都在诉说晋王遇袭时的悲惨和痛楚。秦安眼中滑下一滴泪水,在刀身溅起小小的水花:“那就再也拿不回来了。”杀人凶器会作为证物被收缴。
“无妨。”符岁的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冷硬,“刀就是这样用的。”
秦安伸手想拿起匣子,没等他触及,符岁就将匣子从他面前抽走。
秦安疑惑地抬头,只见符岁从桌上拈起一枚银珠,直直向窗户扔去,那银珠撞破窗纸,落在屋外。
秦安脑中冒出一个念头:那块窗户原先糊的是窗纸吗?什么窗纸这么不结实?
“砰”,程力武撞开门冲进来,秦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反剪双手按在桌上。立刻又有两人进来,熟练地将他绑缚住。
秦安这才知道符岁要做什么,他奋力挣扎,拼命喊着:“不行,你不能这么做,郡主……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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