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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在跟符岁汇报兴化坊传来的消息。这个消息让符岁和秦安心中俱是沉甸甸的。符岁倚着石桌,指甲咔嗒咔嗒敲着桌面。豆苗、叩云几人都不知所措地站立一旁。
“郡主。”程力武几乎是奔命般的跑过来,庭院里没有点灯,府中也静悄悄的,程力武不敢高喊,他抖着声音说:“宫中打起来了。”
现在?符岁心头一跳,和秦安一同倏得转向程力武,瞳孔里都映着对方的震惊。
还是符岁先反应过来:“慌什么。”月黑风高,真是挑得好日子。
她问道:“程宝定呢?”
程力武被符岁一吼,纷乱无主的神思收回一半,他定了定心神回道:“父亲守着府门。”
禁军夜动,宫中用武,“宫变”二字板上钉钉。谁来行动,用何方法,皇帝对此有何布置,是王家终于按捺不住,还是另有其人?
符岁脑中一时转过许多问题,只有一点最清明,那就是她要对此“毫不知情”。
先在心中梳理一番,她才吩咐道:“小武去找你父亲,让他点几个心腹守好各处。豆苗你寻个借口,把府中仆妇婢子都点一遍,看看可有缺员,记住,不要点灯,悄悄地查。”
这个时候,总要防着府里有人背主求荣。
豆苗郑重应下。
秦安主动表示男仆那边他去查。
符岁反复叮嘱:“外头消息没传起来前,就当府中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照旧,只把各处偏门角门守好,不许任何人进出。”
传旨的内侍来时,岑中郎竟然有一丝庆幸,至少自己并没有被摈斥。他有些热切地等候着内侍的带来的旨意,期望能从中获悉今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然而内侍的话却将他拉入另一个惶恐的漩涡。
冯氏谋反,陛下命左卫军入宫救驾。
岑中郎立时就要点兵随内侍入宫,一只手却拦在他面前。
李镡手心中全是汗,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夜行的禁卫,被围困的越山岭,冯氏谋反。他耳中轰轰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要变天了。
“将军,陛下还等着咱救驾呢。”岑中郎心急如焚,李镡却呆立原地不做表示,岑中郎恨不得立刻冲进宫中,这李镡平时不言不语也就罢了,怎么这等紧要关头还在犹豫。
李镡心中明白,越山岭今日是来不了了,左卫的一切行动都要靠他自己决断,可是真的把权力握在手中时,李镡只觉得恐惧。宫变在前,踏错一步就万劫不复。
李镡不动声色地深吸两口气,微凉的空气进入肺中,强压下心慌之感。他尽量保持语气平稳,开口问道:“可有谕令?”
内侍看起来比李镡和岑中郎二人冷静得多:“圣人口谕,没有手令。”
“将军,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功夫写手令,咱赶紧走吧,救驾要紧啊。”岑中郎都要把脚下土地转出个洞来,见李镡不动,急得来拉他。
李镡臂膀用力,抵抗着岑中郎。心脏在胸腔内鼓动,震得李镡浑身骨头嗡响,他颈侧因紧张绷得青筋毕现,却仍咬牙坚持己见:“左卫乃天子禁军,不见圣令,恕难从命。”
岑中郎眼中要冒出火来,李镡怎么如此刻板,虽说禁卫无令不行,可口谕怎么不算令?圣人大敌当前,他偏要在这等小事上纠缠。
内侍听了李镡的话发出一声冷笑:“李将军,圣人有难,你不肯发兵救驾,莫非是有异心?可别怪咱家没提醒你,圣人若是出了岔子,李将军有多少个脑袋能往里填?”
岑中郎拉不动李镡就去抓内侍:“这位中官莫恼,你稍等片刻,我这就整兵入宫。”
李镡有些茫然的看着二人,情况不明,真假难辨,此刻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按兵不动。他自认没有做错,可是岑中郎的焦急和内侍的斥责不断动摇着他。李镡攥紧拳头,不断说服自己是按律令行事,合规合制。
一阵踏蹄声响起,这样一个混乱的夜晚,马蹄声格外惹人注意。
岑中郎反应最快,他三两步蹬上墙边堆着的草垛,趴上墙头。
李镡也紧跟着上去,能引得地面震动的马踏绝不是小数目,这次又是哪支军队?
内侍也被突如其来的马踏声弄懵了,这个时间不是只有自己来调动左卫吗?他看这二人都蹿上高墙,也手脚并用爬上去一探究竟。
墙那边是黑压压的兵马,整个右卫檈甲执矛,尽数出动,直奔长乐门。在前指领的正是阿兀思吉和孟琰、呼延贺。
“这……”若是急令怎会这般齐全,看右卫顶盔掼甲、井然有序,分明是早就做好准备。岑中郎攀着墙头,指着全副武装的右卫军,与李镡面面相觑。
传令的内侍见右卫向宫门方向去,顿时双目圆瞪,惊慌如见恶鬼一般。他滚下草垛,连衣服上沾染尘土也不在意,爬起来就向外跑。
李镡敏锐地感觉到不能让他离开。
“抓住他!”
他硬生生从胸腔里挤出这句话,声调尖锐刺空。
岑中郎军人的素质让他的身体比大脑先做出行动,他从墙上一跃而下,张开双臂向奔跑的内侍飞去,两人一起扑倒在坚硬的地上,搓起一团尘土。
“咚!”时至五更,京城里敲响了开宵禁的第一声街鼓。
月如钩
郑翟借着夜色带着人马悄无声息来到玄武门前。他身后所带兵卒虽穿着右骁卫的衣服,并不全是右骁卫的士兵,里面混杂着一部分私兵。从北面禁苑到玄武门一路畅通无阻,正是攻入皇宫的最好路线。
郑翟在玄武门前等了约半刻钟,大门从里面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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