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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李河忍耐着肩上的疼痛,雨水从巨石的边缘往下落,滴答滴答——响在他们的沉默之间。仓皇逃路的粗喘声慢慢被平缓的呼吸声所替代,他想到他们如今的境遇,去梳理这个满是惶惶的夜。
胡人大概是先偷袭了主帐,所以号角声一开始只响了一瞬便没了後来。在这样的夜里偷袭是最难防备的,也或许是他们一路走回来的路太顺利了,以至于没有想到还有残馀的胡人可能随时埋伏着他们。
李河拧了把不断滴水的衣摆,风没有之前吹得直入骨了。他继续想着,梦里的沙坑好像就是这样一种预示,预示着一切的反复。今夜的火也烧得极旺,烧上营帐的幕布,四散的浓烟让他们看不清彼此,也烧在未能及时逃出去的人身上,混成一声声惨叫。
他想不出来胡人是从哪里上来偷袭他们的,他只能重复去想他看到的景象。染上火舌的营帐轰然倒塌,只有零散四处的喊声提醒他们发生了何事。之後就是看不到头的混乱和死伤,他还是没有松下力道,下意识握紧了弯刀继续防备着,即使胡人不会计较馀下这些寥寥无几的逃兵。
他好像一直陷在人群里,只要还活着,就必须防备从背後和胸前捅过来的刀剑,也必须握紧自己的武器朝人不断地挥砍,就像还留在那个沙坑的最底处,唯一的选择就是往上爬,哪怕永远都不会有爬上去的机会。
这场及时的大雨冲刷掉了所有新鲜的血迹,只剩下他自己身上崩裂的伤口和新添的刀口。李河往里缩了缩,以防滴落的雨水溅到眼睛里。那些声响还在耳边徘徊,那些在火中烧灼的惨叫,那些死不瞑目的哀呼,那些四散的呼喊,还有血流成河的声音。这似乎只是他自己的臆想,但也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感觉。
这种感觉才是真实的,取代了虚妄的安宁,深深镌刻在他的脑海里。这也是他後半年里所逐渐淡忘的感觉,如今才清醒过来,重新接受这种感觉。这样的感觉,不单单是一种挫败,他们总是很难打出来一场胜仗。这是一种沉默的接受,就像接受年年加重的赋税一般,接受自己时刻会成为荒地的一部分,随时有可能躺倒下去,再也不会醒来。
这不仅是打了败仗会有的感觉,李河这样想着,伸手任由雨水帮他洗净手上的污泥和血水。他接受这种熟悉的感觉,他们并没有为战场做出任何的准备,只是作为赋税的一部分附属完成自己需要的任务,或者,这种牺牲的任务。这是他们所有人无法反抗的命运,只要仍然活着,就要按官府的意思去做。他不知道这样的意思从哪里来,从离他们太远的长安城出来吗?从那个位置上的皇帝的一句诏令而来吗?
他想不透这些,他只能重复地想到今夜和无数个和今夜没有什麽不同的战时,死人就躺在那里,他们大部分人在这样的刀剑下都是会死的。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死了之後,从身上流出来的血相融到一起,他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什麽有这样一场又一场的仗要打,只是不得不打下去,往东或者往西。
李河打了个寒颤,他把甲胄捞到自己身上勉强御寒。他觉得自己依旧被困在那个坑底,困在这样的战场上,从此之後他只能依托这种感觉,从沙场上获得的唯一会长久存在并且不断强化的感觉。逃不过去的人,就会躺在荒地上,清醒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血流干,然後擡头望着不见光亮的天,始终不愿闭上自己的眼睛。逃过去的人就像他一般,清醒地接受这种感觉,然後不断预想自己总会有逃不过去的那一天,或许就在下一刻,或许还在很远很远的一天。归乡的路实在太长了,会有人一直走到头吗?
这之後的每个夜里,他会很难有熟睡的时候。他必须保持着防备,防备可能到来的一切袭击和突发事件。难眠的夜晚通常也是多梦的夜晚,他的眼睛会替他记下他见到过的所有景象,然後在晚上的梦境里不断重复。李河想,他应当是很难再梦到那个深不见底的沙坑了,但他会被困在这样不断重复的梦里,担心自己变成躺在地上的人,也担心自己活下去,承受活下去的代价,也承受每一次战场上的生死和痛苦。
他也终归会有挥不动刀剑的那天,破烂的甲胄被胡人的刀剑穿透,血从他身上的窟窿里一直流到地上,滴答滴答,成为无声的雨。李河闭上眼睛靠在石壁上,他不能再想下去了,这种会令人沉溺于此的感觉也真的会成为溺死他的河。
他为这种恐惧和担忧找到了新的渠口发泄,只要他再小心一些,晚上不要那麽熟睡,握着刀的手没有一刻放松,他就能一遍一遍从尸山血海里逃出来。无论往里逃过去,总会有逃出来的一天。仗也总会有不打了的那一天,只要没有人可以再站上这样的战场,这样的日子就会结束了。
他要完全接受这种感觉,然後漠视这种会引起他万千思绪的感觉。酷暑寒冬,经年累月,不过如此。就像北地的歌一般,“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而後“曰归曰归,岁亦莫止”。他要承认归家的路途依旧遥不可及,但他走在这样的路上,便不能让自己回头为之前的一切停留。
李河在淅沥的雨声里想起那条流动不止的河,他现在就在归家的路上,只要一路往西,走到玉门去,等仗打完的那天再去找这样的一条河,即使风餐露宿,也总有找到的那一天。他再次握紧了刀柄,雨声渐渐缓和下来,石壁内透了些许晨光照亮了彼此狼狈的脸庞。
李河取出了怀中塞着的草药,伸手晃醒了蒋二,剩下的草药铺陈在他的掌心,被他一分为二。蒋二沉默着,接过李河分给自己的草药照原来的法子敷在自己腰间的刀口上。李河也沉默着,解下臂甲将嚼碎的草药铺在崩裂出血的伤口上。他将麻布折好塞进自己怀里,残馀些许草药的苦香。
他等蒋二处理好了伤口,搀扶过他往山下走去。细雨仍旧落在甲胄上,厚沉的云层显得今日的天空那样低,要低到他们头顶直直塌陷下来。蒋二开了口,“该死的胡人”,紧接声长叹好像没什麽可以陈说的事情。“小兄弟打算往哪里去,现在没了队伍,我打算往西去,总能走到玉门去,走过去报信。”
李河拔过路旁看着像草药的草放进怀里,打算等歇脚的时候挑挑拣拣出来能用的,“我也和蒋兄一起,刚好能路过村里的话,想回去看一眼。”他想了想,这里离老伯在的那个村子应当没有多远的路了。就当是最後看一眼,不知道老伯的腿脚在冬天是否能下地,不知道小童冬天会不会染上风寒,也不知道他们该如何维持过冬的生计。这是离他最近能完成的事儿,于是他也打算这样去一趟,如今没有了队伍,他们多久去到玉门就没有那麽紧促可言了。
蒋二点了点头,凑过去让李河教他认识一些容易辨认的草药,帮忙在路旁拔起来收集在一起。路上遇到零散的两三个人结队也只是点头而过,这样的败仗之後,他们这些能保住性命的还可以直接选择往家里走,只需要脱掉甲胄找个地方丢掉手上的刀剑,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那些事回到家里去。然後默然不语遇到了何事,只道是和队伍失散不得已归了乡。就这样待在家里修养,熬过会想起战场的那些日子,就不会再做鲜血横流的梦,也不会日夜戒备夜夜辗转难眠,重新过回服役之前的日子,在干旱的荒地里种粮挑水。
他们本也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和来处,更不至于检举揭发逃兵的事情。只是各自匆忙走向想去的方向,擦肩而过,他们也不过是待在一处了一段时间,见过同一个满是血的战场,也有完全不同的归路去走。
李河给蒋二讲着有可能算作草药的样子,事实上他也记不清了。小童和老伯的声音依稀回响在耳边,他按照印象里的样子采着相似的草。总有能派上用场的吧,他这麽想着。脚下的泥泞湿滑,他和蒋二慢慢地走下山去。荒草也都被踩进地里,冬日的雨带来刺骨的寒冷,在行路间体温会重新捂热贴在身上的衣服,他打着寒颤从山脚下往西走。
李河似乎认出来了些什麽,他看到熟悉的山顶和满是荒树的山,于是他跟蒋二说,等翻过了那座山就会到他的村子里。当然,是老伯和幺儿在的那个村子。因为他已经忘了回家的路,只记得他的村子里有那麽一条河。蒋二打起了精神来,他们算着时间,最多再过一天一夜,就能走到村子里去,在那里他们能够找间屋子歇脚,也可以求得两碗菜水或者热汤饱腹,至少能晾干身上冰凉的麻衣或者缝补破烂要掉的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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