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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枪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趁对方还处于谨慎行事的状态,周悯左闪右躲着侧身钻进了两栋建筑的夹缝中,快速绕到了巷道的另一端,准备使用游击战术和对方周旋。
像刚才那样声东击西的伎俩肯定不能再用第二遍,周悯接下来只能逐一射击,还要确保能将她们挨个放倒的同时不伤及要害。她可不想背上枪杀调查署人员的罪名。
黑暗与雨声为她提供了便利,却也实实在在地干扰着她,在她解决最後一个人时,意外发生了。
身後,一只握着枪的手颤颤巍巍地举起。
砰——
被击中的身体猛地一震,她顾不上捂住朝外涌着鲜血的伤口,忍着侧腹传来的剧痛快速躲身对那人的左肩补上了一枪。
啧,左撇子真烦人。
鲜红的血液无法让已经被雨水打湿的黑色上衣染上更深的颜色,温热的液体从指缝淌出,她压着伤口,朝自己停车的方向踉跄着逃离。
周悯此刻就像一樽即将崩碎的瓷器,剧痛犹如裂纹,逐寸瓦解着这具躯壳,而体温也缘着缝隙缓缓流失。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在八月份感觉到寒冷。
她颤着手抹去坠在眉尾和眼睫的水滴,却发现视野依旧模糊,是失血造成的影响。
我终于要死了吗……
不,我还不能死。
如果我倒在这了,没人找到我把周绮亭藏起来的地方,她也会没命的。
可我不就是想和她一起死吗?
不,不是。
我……
我不想让她死……
这个念头犹如火药,一经擦亮就迅速爆燃丶膨胀,顷刻间占据了周悯的脑海。
她想起最初那个水蜜桃味的吻,连带着有关周绮亭的记忆,犹如一束天光,划破无边黑暗,自上而下地倾泻在她身上。
此刻,她才洞见自己心底埋藏最深的想法。她从未真正理解爱的含义,如今才明白,才发现她已经被自己对周绮亭的情愫密不透风地困在那些温情时刻所编织的囚笼里了。
此刻她终于醒悟。
原来自己早已不再想让周绮亭死,原来“一起死”真的如对方所说那般只是个谎言。
她早该明白的。
从她放弃暗杀目标去救周绮亭的那一刻起,从她心甘情愿地沉溺在与周绮亭那场美梦里的那一刻起,或者更早,从她的心跳背弃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明白,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对周绮亭举起刀了。
可她却偏偏还要一错再错,偏偏要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周绮亭,偏偏不知悔改。
周悯鼻头一酸,又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掉眼泪的时候,只好拎了拎苍白的嘴角,无声地笑,此时脸上滑落的雨滴代替了泪水,宣泄着内心无尽的愧疚。
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受折磨的。
-
门外,周悯强忍着一口气,脚步虚浮地回到了有周绮亭在的地方,擡手试了好几次,才打开第一道门。
她没有关门,直接来到下一道门前,勉力睁开眼,尽量让瞳孔聚焦,解锁最後的屏障。
客厅的灯亮着,而她心心念念的人此刻站在门後,就像是在等她回家。
“周绮亭……”
眼前人一言不发,眼神晦暗地看着她,她卸下所有防备,摇摇晃晃地朝周绮亭走去。
“我能不能……”最後再抱一抱你……
满是血污的手在即将触碰到周绮亭时,被突然攥住,猛地一扯,周悯随之跌入了一片温暖的怀抱里。
令人安心的香味环绕着她,她用尽力气擡手攥住了周绮亭身上的睡袍,头重重地落在面前人的肩膀上。
这次,我终于不烫了。周悯半阖着眼,感受着周绮亭身上的暖意,昏沉地想着。
纤长却苍白的手慢慢覆上了周悯的侧腹,伤口正跟随心跳的节奏缓慢地渗着鲜血。
下一秒,那只手狠狠地按了一下,血液再次迸出,染红了她的手。
“啊——”
周悯痛呼出声,下意识地紧紧抱住身前的人,眼角涌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周绮亭冷冷扯下抓在身侧的双手,後退了一步,任由她跌落在地。
周绮亭看着周悯瘫倒在地,因剧烈的疼痛而大口大口地吸气丶面色惨白的模样,轻蔑又悲凉地笑了,俯下身,用那只沾着她鲜血的手揪住了她的领口,看着那被汗水和泪水浸湿的脸,轻声道:
“周悯,你不能就这麽轻易地死了,给我等着。”
周悯盯着眼前愈发模糊的脸,看不清周绮亭的表情,她嘴唇微动,想说对不起,可无论怎麽努力都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音节。
失去意识前,最後烙在她眼底的,是一道决绝地走向门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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