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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61章“我和识因,都想过安稳……
太保府内,只听“啪”一声脆响,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了许夙阳脸上。许万昌的怒骂紧随而至:“混账东西,不知天高地厚,就为了你那点儿女情长,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可知道,你这是要害了为父,害了我们整个太保府。”
他手中紧攥马鞭,气得双目圆睁,牙关紧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一巴掌下去,许夙阳只觉颊上火燎般灼痛。他捂住红肿的脸,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眉头锁得死紧。
他身上仍裹着那件带帽斗篷——这些时日不论居家外出,几乎从不离身。
除了肌肤上日渐蔓延的红疹,他还时常感到心神不宁,时有晕眩。随着病势日重,他整个人被磋磨得形销骨立,立在堂前,宛如一株遭了狂风骤雨的青竹,摇摇欲折。
许万昌见他默不作声,胸中怒火更盛,扬起鞭子就要再度抽下。立在一旁的江絮见状,急忙上前制止:“许大人且慢动怒。此事原也算不上滔天大罪,即便将他打死了又能如何?况且他不是也说了,当时沈识因根本不曾信任他,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许万昌收起鞭子,重重叹了口气,跌坐在太师椅上。
许夙阳听到“自作多情”四字,瞥向江絮,嗤笑道:“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攀附权位,连骨肉亲情都能舍弃。你可知这般作为,终会害了识因性命?”
“瞧瞧!”许万昌气得冷喝,“到如今还护着那沈家女子。她早已嫁作人妇,你这般念念不忘又有何益?”
何况还当着江灵兄长的面说这等浑话。
江絮看向许夙阳,眉头紧锁,目光渐沉:“表妹又如何?她既选择了陆呈辞,便是与我立场相左。我曾苦心相劝,奈何她执意如此。你呢?不也使尽手段,终究未能让她回心转意吗?如今又有何颜面来指责我?”
他话音微顿,眼底寒意更甚:“你待我妹妹做的那些事,我尚未与你清算。劝你慎言。”
江絮强压下心头怒火。这些时日为了大局,他一直隐忍不发,未与许夙阳计较妹妹的事。如今见对方竟这般理直气壮骂他,更是心绪难平。
许夙阳讨厌江絮。虽说江絮已是他的妻兄,两家结了姻亲,可他总觉得此人虚僞做作,令人不齿。他许夙阳虽行事荒唐,却断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去伤害心爱之人。
但是站在江絮的立场,他自幼在贫寒中挣扎,连最好的衣衫都比不上许夙阳最破旧的一件。于他而言,每一个机遇都关乎未来,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二人自幼出身悬殊,境遇殊途,所受教养与所思所想更是天差地别。许夙阳自幼锦衣玉食,早将富贵视作寻常,便是高中探花後也不曾存什麽青云之志,终日沉湎于儿女情长。在他眼中,江絮不过是个为达目的不惜出卖至亲的卑劣之徒。
江絮冷眼睨着这个在他看来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唇边凝起一抹寒霜:“许夙阳,我劝你安分些。莫要仗着出身轻贱他人,也别总端着那身傲骨,合该学着敬重几分。否则……”
他语声陡然转沉:“怕是连怎麽死的都不明白。”
这番话已是极重。素日温文守礼的江公子竟吐出这般言语,眸中杀意凛然,直教许夙阳後颈发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许万昌急忙上前:“江大人言重了,是夙阳不懂事,还望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关于太子的提议,我们自当慎重斟酌,定会寻个万全之策。这几日再细细商议可好?”
许夙阳却急声道:“父亲切莫轻信他言,谁知他如今是不是已投靠太子?说不得这正是太子与皇上联手设下的圈套,专为铲除异己。若贸然听从,只怕要招来圣心猜忌。”
他心下清明,太子与皇上俱非良善之辈。自帮助沈识因逃出京城之事传入宫中,他就知道迟早会引起忌惮。
皇上与太子这般行事,实在令人不齿。纵使陆呈辞与陆瑜算不得正人君子,但眼下对沈识因安危构成威胁的,确是当今皇上与太子。
思及此,他冷冷睨向江絮。江絮亦蹙眉回视,甩下一句:“本来就不是什麽良善之辈,此刻又何必故作慈悲。”
许夙阳当即反唇相讥:“你又何尝是什麽好东西。”
眼见二人又要争执,许万昌厉声喝止:“都住口!如今这般情势,我等岂可轻易站队?伴君如伴虎此言不虚,更何况这位太子本就不是善与之辈,都需谨言慎行。”
原来太子密召江絮入殿,命他在皇帝与东宫之间择一效忠,更要他取了许夙阳性命,谁知江絮转瞬便将此事透露给了许万昌。
江絮深知此刻进退维谷——既难以抉择,更不敢独断。他将这隐秘和盘托出告知许万昌,一来是为寻个商量,二来也是要将许家一并拉上这艘风雨飘摇的船。
眼下唯有许家能成为他的倚仗。若是独身应对,不论接下皇上所赐的太傅之位,还是贸然投向太子阵营,于他而言皆是险局。
登高易跌重,这个道理他再明白不过。皇上将他摆在这般显眼的位置,何尝不是存心为之?届时多少双眼睛都会在暗处盯着,能否站稳脚跟尚未可知。
而太子那头,分明是个城府深沉的狠角色。此番要他表态,究竟是试探忠心,还是真要收为己用,实在难以揣度。
至于太子命他除掉许夙阳一事,他思忖着尚未到那般地步。虽说君命难违,但想必尚有转圜馀地。若当真动手,一来于心难安——毕竟许夙阳已是他的妹夫,妹妹腹中还怀着许家骨肉;二来若是事败,他便连许万昌这座靠山也要失去。这其中利害,他自有斟酌。
这朝堂之上,每行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此时若单枪匹马,注定难以周全。
——
陆呈辞携衆人抵达京城後,便命手下分批行事。他们需先在城中各处安插亲信眼线。昔年久居京城,对这里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布置起来尚算得心应手。唯独往皇宫内苑安插人手却是难如登天——如今这京城之中,竟寻不出半个可托付的旧部门路,要想重新布局着实不易。
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详查二皇子陆珂的底细。这位新晋太子如今风头正盛,能登上储君之位,必非等闲之辈。
此人手段狠厉,武艺超群。那日交手时,陆呈辞便察觉其武功修为恐在自己之上,且操练的阵法暗含玄机,若不找出破绽,日後对阵必将陷入苦战。
况且陆珂暗中栽培了一批死士。这些暗卫行踪诡秘,出手狠绝,务必要找出破解之法。
陆呈辞遂命人彻查陆珂昔日藏身之所,顺着蛛丝马迹逐一排查,最终锁定了暗卫的藏身之地。
这夜,陆呈辞潜入秘密据点。暗室内水汽氤氲,数十名身着玄衣的暗卫正在练功。
陆呈辞屏息凝神,借着石缝仔细观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这些人动作间下盘虚浮,喉结平坦,竟全是去了势的太监。
更诡异的是他们手中操控的银线。细如发丝,却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寒光,随着他们指尖轻颤,银线如活物般在空中游走,织成一张张致命的网。
“嗤……”一声轻响,一名暗卫指尖银线划过石壁,竟将青石切出三寸深的裂痕。
陆呈辞心头剧震,这般锋锐,远胜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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