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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亲兵猛地将他扑倒,一支呼啸而来的流矢擦着他的头皮钉入岩壁。
亲兵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都尉……快跑……”话音未落,一支长箭已贯穿了他的咽喉。
萨仁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残躯,朝着峡谷的方向,纵身一跃!身影瞬间被浓烟和黑暗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峡谷中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火焰燃烧木头的噼啪声和伤兵的痛苦呻吟。两百多辆燃烧的粮车只剩下焦黑的骨架,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焦臭。
黑甲军沉默地打扫着战场,补刀、清点。五千胡兵,全军覆没。
乌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帐中,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连行礼都忘了。
温景珩依旧坐在书桌后,自己跟自己下棋。
他抬眼,看到乌介失魂落魄的模样,嘴角那抹惯常的、若有似无的笑意并未消失,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军……军师……”乌介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巨大的恐惧,“黑石峡……萨仁将军……全军覆没!”
蓝颜腾地一下站起来,脸色剧变:“什么?!”
温景珩执棋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即稳稳落下,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他脸上的笑意甚至加深了些许,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消息。
“哦?”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奇异的玩味,“全军覆没?萧承渊的手笔,倒是不小。”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一毫的震惊、愤怒或是惋惜,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趣闻。
乌介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蹿上来,比听到五千人覆灭的消息更让他感到恐惧。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补充道:“斥候回报,粮车……全是泼了火油的干草,萧承渊早有埋伏,我军……我军中了火攻之计……”
“火攻?”温景珩轻笑出声,那笑声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看来,那位柳姑娘送来的礼,分量不轻啊。”
他拿起桌上那张写着簪花小楷的信笺,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九个字,眼神幽深难测,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她竟然敢传假情报,那样不择手段的人,竟然不顾惜自己性命,倒是让他着实没有料到。
乌介和蓝颜大气不敢出,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五千条人命,在军师口中,轻飘飘地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温景珩将信笺随手丢回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帐门边,负手而立,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月光勾勒出他看似温润却异常冷漠的侧影。
他的声音依旧轻飘飘地带着笑意:“乌介,你说,这份大礼,我们该怎么还呢?”
营帐内烛火昏黄,光影在粗糙的帐篷上跳跃,如同不安的鬼魅。
沈昭华蜷缩在软榻上,身上穿的还是那件被扯得七零八碎的旧衣,裹着温景珩宽大的披风,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试图将自己藏进阴影里。
温景珩掀帘而入的动作轻得几乎无声,却带进一股凛冽的夜风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形的压力。
她慌张地抬头。
他没有立刻走向她,只是停在帐帘的阴影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穿透昏黄的光线,精准地锁定了她。
他定定地看着她,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依旧在,却没有了那丝慵懒感,周身如万年寒潭,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暗流。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烛火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沈昭华的身体在他目光落下的瞬间便僵硬了,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指甲深深掐进布料,试图抵御那冰冷的审视。
良久,温景珩终于动了。
他缓步走近,步伐沉稳优雅,但每一步都踏在沈昭华紧绷的心弦上。
他没有刻意释放杀气,但那无形的威压却如同实质,随着他的靠近层层叠加,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他在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这个距离,足以让她看清他眼底那片毫无温度的幽暗底色中蕴藏的怒意。
他声音低沉平缓地响起,如同在陈述一件寻常事:“萧夫人知道五千具尸体堆在一起是什么样子吗?”
他低头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黑石峡,此刻就是堆着五千具尸体的火葬场。估计,风吹过峡谷,带走的不是沙尘,是焦黑的骨灰。”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描绘着地狱般的场景,每一个词都带着黏腻的死亡气息,强行塞进她的脑海。
他突然俯身上前,沈昭华立即紧张地后退,却退无可退。
他狠狠地掐住她的下巴,阴鸷的脸凑上来,盯着她受惊的眼睛,声音如鬼似魅:“我真该带你去看看,去参观一下你那情深义重的好夫君的杰作。”
他刻意加重了“情深义重”四个字,冰冷的嘲讽让沈昭华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喉咙被无形的恐惧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优雅的薄唇吐出那些令人胆寒的字句。
温景珩放开她微微起身,拉开了一点距离。
“萧承渊用他表妹一条命,换了我五千精锐的命。”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愉悦,只有彻骨的寒意,“这笔买卖,他赚得盆满钵满。”
“看来,你们两个的命,在他萧承渊眼里都无足轻重。”
沈昭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被遗弃的屈辱让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她却死死咬住下唇,倔强地不肯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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