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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们曾经同床共枕三年多,但她对沉默寡言的萧承渊,有一种骨子里的惧怕。
萧承渊接过帕子,扔进水盆中又清洗了?一下,在温景珩的额头、脸颊、颈侧、胸口狠狠擦拭着。
他只觉得手中的帕子仿佛变成了?锋利的刀,凌迟着温景珩的皮肉,让他心?中畅快许多。温景珩身上很快起了?一道道血痕。
沈昭华站在他身后,蹙眉看着他粗暴的动作,那声“轻点”哽在喉头,终是?没敢说出口。
大夫看着萧承渊的动作,赞许道:“就这样擦,给他擦出痧来,对他有好处……”
萧承渊抬眼?白了?一眼?老?大夫,吓得他立即噤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他垂下眼?睫,小心?地为?温景珩施针,决心?不再多说一句话。沈昭华却因?为?他那句话松了?一口气,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
屋内陷入死寂,萧承渊身上的寒意如同实质笼罩着房内的每一个人,众人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一不小心?惹火上身。
就在这可怕的寂静中,温景珩干裂的嘴巴呢喃着,发出了?两个含糊的音节。
可是?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的是?——“晏晏”。
萧承渊的动作顿住,他缓缓转过头,眼?中是?克制不住的怒火,不可思议地看向沈昭华。
沈昭华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眼?中的诘问,她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萧承渊气急反笑:“你?连小字都告诉他了??”
“我没有。”沈昭华下意识地辩解。
“没有?那他刚刚叫的是?什么?!”他的声音陡然转大,厉声质问,太过强烈的愤怒让他浑身发颤。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粗布帕子,只觉得它此刻如同一个巨大的笑话,无声地嘲讽。
他狠狠地将它掼到?盆中,激起的水花打湿了?一大片地面,连同沈昭华的鞋都已湿透,她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屋内的士兵忍不住直了?直身子,如同一块铁板,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此刻变成透明的。
就连正在施针的老?大夫都被吓得手抖了?一下,扎偏了?位置。
偏偏萧承渊的目光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剑扫过在场的众人,他觉得自己彻底沦为?旁人眼?中的笑话,而这屋内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清了?自己有多可悲、可笑。
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每个人都屏息凝气,如坐针毡。
在场的士兵,平时本就很少有机会见到?萧承渊,更不可能见到?他如此盛怒的一面,不由在心?中暗暗叫苦,只恨当初没能跟着林将军回?营。
萧承渊扫过众人,目光最终停在昏迷不醒的温景珩身上,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因?为?极力?克制而轻轻发抖。
终于,他猛地伸出手掐向温景珩的脖颈,吓得旁边的大夫连忙起身躲到旁边。
沈昭华屏息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抬手的瞬间?扑了?上去,挡在他和?温景珩之间?,将温景珩牢牢护在身后。
“萧承渊,你要干什么?”
萧承渊的眼?神愣了?一瞬,如大梦初醒一般,带着些许迷茫,随即又被巨大的痛楚掩盖。
他看着沈昭华如同护仔的狸奴,张牙舞爪的挡在他面前,那只探出的手僵在当场。
是?他失控了?。
可是?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看着沈昭华眼?中的防备,他只觉得这一切可笑至极。
太可笑了?,他忍不住放声大笑,缓缓放下手,踉跄着朝着门外走去。
萧承渊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那弥漫在屋内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也随之散去,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才缓缓重新流动。
老?大夫长长吁出一口气,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门口,又慌忙低下头,颤抖着手继续为?温景珩施针。刚才那一下扎偏,他得赶紧补救。
士兵们也像卸下了?千斤重担,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彼此交换着惊魂未定的眼?神,没人敢说话,更没人敢去看门口的方向。
沈昭华依然保持着护在温景珩身前的姿势,心?脏在胸膛里狂跳不止。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萧承渊那绝望大笑和?踉跄离去的萧索背影,如同尖锐的刺,深深扎进她的脑海里。
那尖锐的刺痛,让她呼吸不畅。
直到?温景珩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呻吟,才将她从巨大的冲击中猛地拽了?回?来。
“温景珩?”她立刻转身,看着眼?前生死未卜的人。她顾不上自己狂跳的心?和?微微发颤的手,连忙俯身查看。
他的眉头依旧紧锁,干裂的嘴唇似乎又翕动了?一下,这一次,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丝,却依旧破碎虚弱:“晏……晏……”
沈昭华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幸好,那里空无一人。
“别说话,省点力?气。”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放得极其轻柔,安抚道:“药马上就来了?,你?会没事的。”
老?大夫稳了?稳心?神,捻动着银针,低声道:“夫人,这位郎君似乎有了?一丝醒转的迹象,虽然微弱,但比方才全?然昏沉要好些了?。”他听到?之前士兵如此称呼沈昭华,也跟着如此称呼。
沈昭华却没有在意,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黑暗中透出的光,瞬间?点亮了?她的眼?眸,也暂时驱散了?因?萧承渊而产生的复杂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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