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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第1页）

Chapter11

空气仿佛在赵净露问出那个问题後凝固了。

林荫路上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彼此间清晰可闻的心跳。

凌鹏定定地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或戏谑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过于复杂浓烈的情绪。三个月的思念，方才那一刻失控的嫉妒，以及长久以来积压的所有情感，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所有枷锁，化为了几乎要将人灼伤的深深凝视。

他看着她，看着这个不知不觉间已在他心里占据如此重要位置的女孩，看着她在夕阳下微红的脸颊和那双盛满了紧张与勇敢的眼睛。

“赵净露……”

他低声叫她的名字，嗓音因为情绪的奔涌而变得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没有直接回答“是谁”，而是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将那些她从未知晓的丶他内心的波澜起伏，缓缓道出。这些话，是说给她听，也仿佛是在漫长的时光後，第一次清晰地丶完整地整理给自己听。

“最开始，就觉得你是个挺有意思的小孩儿，教跳舞一板一眼，替人表白又觉羞愤可耻，较真得可爱。”他开口，目光沉静，像是在回溯一段自己也未曾留意的旅程，“後来教师节回学校，再看到你时，觉得你变了，又好像没变。”

他的话语缓慢而清晰，每一个字在她心里起起伏伏。

“书店那次，你红着眼睛问我为什麽总是你被放弃……我心里像是被剌了一下。那时候就想，怎麽会有人舍得放弃你？”

“看你站在舞台上跳舞，那麽耀眼，又陌生又吸引人。我才发现，我好像从来没真正了解过你所有的样子。”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和心疼。

“那年在街上，被你撞见我最狼狈的样子……”他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我第一个念头不是分手有多难受，是觉得……真他妈丢人，怎麽就偏偏让你看见了。”

赵净露的心紧紧揪起，她没想到那天他竟是这样想的。

“你发短信安慰我，说我很好。我就在想，我一点也不好，我幼稚又冲动。当知道你可能有别人了，那感觉……像是被人闷了一棍，会因为你跟别人走近就嫉妒得失去理智。我发现我好像再也没办法只把你当‘学妹’或者‘朋友’了。”

“这三个月，”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锁着她，仿佛要将这三个月的时光都刻进她眼里，“我每天看无数次手机，等你那条报平安或者吐槽累的短信。看到你那边下雨，就担心你忘了带伞；每到深夜，就想立刻打电话过去，哪怕听听你的声音也好。看到任何好玩的东西，好吃的店，第一个念头都是……要是你在就好了。”

他的告白里没有过早的倾慕，有的是一个男人後知後觉的心动丶难以自控的占有欲丶分离带来的深刻思念，以及因她而産生的所有脆弱和不安。这份感情，因它的“渐进”与“不自知”而显得更加真实和厚重。

“赵净露，”他再一次叫她的名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坦诚，“我那些不高兴，我那些反常，我那个‘喜欢的人’……”

“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话音落下，汹涌的情感找到了出口，随之而来的却不是放松，而是一片空白的紧张和巨大的不确定性。

他将自己积压已久的心事毫无保留地剖开在她面前，像交出了所有底牌的赌徒，瞬间变得赤手空拳，只能等待命运的审判。刚才那股拉着她就走的霸道和笃定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忐忑。他别过头，甚至不敢仔细去看她脸上的表情，害怕在那上面看到惊讶丶为难，或者更糟的……怜悯。

他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会不会吓到她？他只知道不能再隐瞒，却完全没想好，如果她并不像他在意她那样在意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收场。那股熟悉的丶害怕搞砸一切的焦躁感又隐隐冒头。他下意识地抿紧了唇，等待着她的宣判。

赵净露屏住呼吸，听着他一句一句，将他视角里的故事碎片拼凑起来。那些她不知道的：他的懊恼，他的嫉妒，他的思念……像一幅完整的拼图，终于呈现在她面前。

她从未想过，他的内心经历了这样一番波澜壮阔的挣扎和确认。

巨大的震动席卷了她，心脏像是被温暖的海水包裹，又酸又胀。她看着他，眼睛不知不觉间已经湿润。

然而，预想中的狂喜并没有第一时间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丶更汹涌的情绪——庆幸。

一种近乎虔诚的庆幸。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幸运。

幸运那个在篮球场上光芒万丈丶让她初次心悸的少年，竟然也在为她心烦意乱。

幸运那个曾经隔着年级丶隔着操场丶仿佛遥不可及的太阳，竟然会从某一天默默注视着她，并最终主动地丶一步步地靠近了她。

幸运她所有懵懂的好感丶後来的牵挂丶以及方才鼓起的勇气，都没有落空。

幸运他们之间，没有真的错过。

她想起自己曾经的仰望和後来的靠近，此刻都变成了通往这个美好结局的丶独一无二的铺陈。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终于不再隐藏丶将一颗真心全然捧到她面前的男人，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嘴角却高高扬起。

那是混合了巨大感动丶无比庆幸和最终确认的幸福。

他清晰表明了他的心意，扫清了她所有的疑虑。但看着他眼中那抹罕见的紧张和不确定，她忽然明白了，他并不确定她的心意，所以他停下了，没有更进一步。

这份认知让她心里的暖流更加汹涌。空气中弥漫着告白後的静谧丶甜蜜与一丝小心翼翼的张力。关系的新篇章已然揭开，却尚未完全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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