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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生活
生活就在这种奇特的同居模式下不咸不淡地过了下去。
姜楠严格遵守着互不干涉的协议,白天在优创公司当她的广告策划,晚上就回到空旷豪宅当她的哑巴妻子。
而陈云生果然很忙,经常早出晚归,两个人碰面的机会不多,偶尔在客厅厨房遇上,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
姜楠出于对老板的敬畏,叫他陈先生,陈云生则连称呼都省了,通常只用眼神或简单的字节,哦丶嗯丶好丶谢谢等示意。
有时候他的心思,姜楠还得用猜的。但日积月累下,姜楠还是慢慢摸清了陈云生的一些习惯。他有轻微强迫症,尤其是他的书房,那里简直是禁地。
有一次住家阿姨请假,姜楠想着帮忙打扫一下公共区域,擦到书房门口时,看到里面那张很大的书桌上面整齐排列着十几支钢笔,按颜色从深到浅,像等待检阅的士兵。她一时手痒,觉得中间一支深蓝色的笔格外漂亮,拿起来看了看,又随手放回去——位置可能就这样稍稍偏了一点点。
晚上陈云生回来,在书房待了不到五分钟就走了出来,脸色沉如一泓深潭,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他走到正在客厅追剧的姜楠面前,气压低得让姜楠本能地按下了暂停键。
“你去我书房了?”他问她,语气平常,但他的声音里带着冷意。
姜楠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闯祸了。“我…我就擦了下桌子,看到那支笔挺好看,拿起来看了一下…就放回去了……”她越说声音越小。
陈云生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锐利,让姜楠觉得自己像个被审讯的犯人。
她有点心虚,又有点委屈,还有点不服气,但还是道歉:“抱歉,下次打扫卫生的时候,我绝对不进书房,也绝对不动里面的任何东西。”
陈云生大概没料到她的道歉里会带着刺。他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冰霜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隙。他盯着姜楠看了几秒,眼神复杂,像是在看一个难以理解的外星生物。
最终,他没再说什麽,转身回了书房。姜楠竖着耳朵听,里面传来轻微的声音,可能是在调整钢笔的位置。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停下。她松了口气,心想:以後书房是绝对禁区了。
除了书房这件事以外,吃饭也是一个磨合点。姜楠喜欢自己做饭,觉得省钱又健康。陈云生则习惯了米其林外送或者营养师搭配的餐食,吃得精致但量少,而且严格遵守食不言的规矩。
至于姜楠,她一个人对着空旷的大餐桌吃饭太难受,後来就干脆把餐桌挪到了地毯的矮几上,对着平板里的综艺和影视剧吃。
陈云生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于是姜楠的胆子就更大了,还敢带一些味大的外卖回家。不过她还是会开窗通风,甚至打开厨房的油烟机,让那些味道能够散得更快。
直到一次周末,两个人的关系才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那天,姜楠兴致勃勃地研究了一道新学的糖醋排骨。排骨炖得软烂,裹着红亮诱人的酱汁,香气几乎霸道地占领了整个房子。
她盛出一小碗排骨,准备甩掉自己的拖鞋,坐到地毯老位置上享用时,就看见陈云生穿着家居服从书房走出来,似乎是出来倒水的。他脚步顿了一下,鼻子微微耸动,眼睛精准地锁定了姜楠手里那碗色泽诱人的排骨。
姜楠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鬼使神差地举起碗问了一句:“陈先生,尝尝吗?我做的糖醋排骨。”
问完她就後悔了。
陈云生怎麽会吃这种家常菜。他应该只吃那种摆盘像艺术品的食物,就算是家常菜,也是要去那种死贵死贵,一盘菜下了三百就不好意思上桌的高档餐厅。
但陈云生没说话,视线在那碗排骨和姜楠之间来回扫了一下。就在姜楠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无视或者拒绝时,他却迈步走了过来,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坐下後,他擡头看着她,眼神平静而蕴含着期待。
姜楠这次反应快了,立刻跑去厨房拿出新的碗筷,又从锅里夹了两块最大的排骨放进去,然後她才忐忑地把排骨送到陈云生的面前。
“谢谢。”陈云生接过碗和筷子,夹起一块排骨。他吃得很斯文,但速度不慢。一块排骨吃完,他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沾上的一点酱汁。
“怎麽样?”姜楠有点期待地问。
陈云生看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还行。”
姜楠心里翻了个白眼:还行?看他那样子明明就很满意!
但她没戳破,心里还有点小得意。
她的厨艺果然又精进了,等什麽时候回家,她要给妈妈和爸爸做一点。
就在姜楠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忽然发现陈云生吃完那两块排骨後,并没有立刻起身离开,视线似乎还若有若无地瞟着她碗里的排骨。
“还要吗?”姜楠试探着问。
陈云生沉默了一两秒钟,然後轻轻点头:“嗯,谢谢。”
姜楠忍着笑,直接把锅端过来,又给他夹了两块排骨。一顿下来,陈云生还行地吃了小半锅排骨,比平时他吃那些高级料理的量明显多不少。
姜楠收拾碗筷时,偷偷瞄了一眼陈云生。那时候,他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副身心放松的样子。她笑了下,端着锅回了厨房。
自这以後,一种奇妙的默契形成了。
只要姜楠在厨房鼓捣出香味浓郁的饭菜,陈云生就会恰好出现在餐厅附近,或者他就在餐桌旁坐下,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姜楠心照不宣,慢慢把自己的餐桌从矮几挪回餐厅,吃饭的时候也会多摆一副碗筷。
不过两个人仍然很少说话。陈云生安静地吃,姜楠也安静地吃,只是姜楠有时会忍不住自言自语地点评一下菜的味道,或者吐槽下公司的事。陈云生通常没有反应,但姜楠发现,当她吐槽得特别激动时,他会默默递过来一张纸巾——大概是要堵她嘴。
而无论陈云生抱着什麽样的态度,姜楠都可以肯定地说,她的生活终于轻松了一点,就像在一片乌云密布的阴天里,终于有光穿透云层,撒下了薄薄的丶却充满了希冀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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