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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多时候是羡慕易慈的,她有一个完整的家,父母用不同的方式爱着她。她回家後可以乱丢书包,被林老师骂过後能得到易叔叔的零花钱和摸摸头安慰,可以在家里大声说话,可以在房间墙上贴科比的海报……她甚至可以离家出走。
那麽好,让他那麽羡慕的一个家,她居然想离开。
因为不放心,他跟了她一路。
到了地方,李均意在地图上研究了很久。心情不好的话……她会想看看海吗?反正他心情不的时候,会想要坐车去海边叹一口气。最後,他选了一趟通向海边的公车。
在公车上,她突然对他说一句:“喂,你好似那片云。”
她平时不会说出这种这种话来,倒是喜欢拿事物跟食物类比。所以为什麽是云?云是漂泊的。
他转头望了望天边,没找到她说的是哪一片云,但在车窗上看见了她的倒影。他望着她,一言不发。像那种时刻,他会有一些不太健康的念头涌现,觉得她的样子太鲜活,太美好,很适合做成标本。
後来陪她看了海,吃过饭,去宾馆开房间。第一次出来开房,他很难为情。房开好,他又陪她去理发店剪头发,她说想剃光头,真荒唐。当时是傍晚,急急来了一场雨。他站在屋檐下,看着雨珠,思考一些荒谬的可能性,如果她不回去怎麽办,如果她真的拒绝回家,自己能陪她多久?结论很悲观。可转念想了想,他发现自己似乎也好奇那种逃离的生活。
如果真的逃离,去哪比较好?
想看一次蝴蝶大爆发。
看一次动物大迁徙。
看一次极光。还有,看一次雪。
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其实有一种躁动和渴求。一趟陪伴叛逆少女逃家之旅,隐隐约约复活了他心里的一些东西。如果,如果她真的对自己说——我们逃跑吧,李均意。他觉得自己会跟她走,只要她提议。
回程路上,她很失落。他不知道该怎麽安慰,索性给她讲了个《圣经》里的故事。
听完,她感慨一句:“如果你是我哥就好了。”
他在心里对她翻了一百个白眼,很想使劲拍拍她的头把她拍醒。
可最後还是什麽都没有说,什麽都没有做。
只是带着她回家,帮她说通林老师,让她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情。他认为,她的梦想应该被珍视。
她给自己的报答是蛋糕,糖水,葡挞,都是甜食。李均意没有挑剔蛋糕用的是植物奶油,很给面子地吃了一大块。因为摄入量超过了他给自己定的标准,等她走後,他需要为自己的暴食行为忏悔半小时。
那是第一次有女生来参观他的‘家’。她在教堂里有些拘束,说话的时候很小声,凑近才能听清。她靠近时,他感觉到她温暖的体温,那让他觉得平静。
他带她参观了自己这个‘家’里最值得一看的地方,那个小小的杂物间。他给她介绍自己种的植物,小雏菊,白玫瑰,绣球,葱兰。她指着那盆葱兰质疑:“李均意,你确定这是什麽……葱兰?你别搞笑了,这就是葱吧!”
他摇头,说这就叫葱兰,是一种花,开花的时候很好看,花语是纯洁的爱。她不信,说他乱讲。
他们蹲在那盆葱兰面前争辩很久,她突然笑起来,对他说:“行行行,就当它是葱兰吧,哈哈,还纯洁的爱……我不知道花的花语,但我知道吃的东西有什麽花语。我来考考你,你知道土豆的花语是什麽吗?”
他答:“薯仔怎麽会有花语,薯仔不是花。“
“难道只有花才可以有花语?”
他被问住,一时无言。心说,不然呢。
“我没骗你,真的有,薯仔的花语是希望。”
他说哦,不信。
她又道:“还有很多蔬菜也有花语,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知道西兰花的花语是什麽吗?”
他摸摸面前那盆葱兰的叶尖,配合她继续问:“什麽?”
她信誓旦旦道:“生命。”
他说哦,是吗。
她突然凑近他,神神秘秘地问:“那你知道杏鲍菇的花语是什麽吗?”
因为突然拉进的距离,李均意不小心扯下了一截葱兰的叶子。
他小心地收拢手指,问:“……什麽?”
很烦,是可以接吻的距离。可这种时候,这人居然在问自己杏鲍菇的花语。
她望进他的眼睛,笑着说:“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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