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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别动！”林惊鸿低喝一声，用的是她最习惯的、手术室里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干渴而有些嘶哑，却异常清晰。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这身手术服和周围格格不入的环境会带来什么后果。医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泥浆沾满了她的袖子和裤腿，冰冷刺骨。靠近时，浓重的血腥味和汗味扑面而来。

男人显然听不懂她的话，但被她那异常冷静锐利的眼神和带着命令的语气镇住了片刻，挣扎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林惊鸿跪在他身边，泥水浸湿了她的膝盖。她飞快地检查伤口位置——左锁骨下方，靠近肩窝三角区。箭杆粗硬，非制式，箭镞带有倒刺。出血量极大，血液颜色鲜红，呈涌出状。动脉破了！

没有时间犹豫！

她的手闪电般探向腰间。那里，一个特制的、防水硬质口袋紧贴着手术服内侧。指尖触到熟悉的冰冷坚硬。她用力一扯，一把造型极其精巧、泛着冷冽寒光的器械滑入掌心——全长不过十二厘米，流线型的钛合金手柄，前端是极其锋利、微微弯曲的柳叶形刀片，薄如蝉翼，刃口在昏暗中流转着致命的光泽。

德国双立人，微创血管专用手术刀。她最信赖的老伙计。

男人看到她手中那从未见过的、闪烁着寒光的“奇门暗器”，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残存的力气让他试图向后躲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

“想活命就别动！”林惊鸿的声音更冷，像淬了冰。她左手如铁钳般猛地压住男人相对完好的右肩，巨大的力量出乎意料地将这个濒死的武者死死按在原地！这力量源自她常年高强度手术训练出的核心力量和此刻求生的意志。

右手的手术刀没有丝毫迟疑！刀尖精准地避开箭杆，顺着箭矢射入的角度，以最小的创口，闪电般划开男人肩窝处被箭杆撑开、已经撕裂的皮肉和部分肌束！动作快、准、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千锤百炼的韵律感。

“呃——！”男人身体猛地绷直，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咙里发出非人的惨嚎。

林惊鸿充耳不闻。她的全部精神都凝聚在指尖，凝聚在那一点寒芒之上。刀刃切开组织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只有血涌得更急。她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翻开的皮肉和涌出的鲜血，瞬间锁定了目标——箭镞尾部的倒刺，死死钩在了一根被撕裂、正疯狂喷涌着鲜血的粗大血管边缘！

锁骨下动脉分支！就是它！

没有止血钳，没有吸引器，没有助手！

林惊鸿眼神一厉，左手三指猛地探入切口，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精准，死死掐住了血管破裂口近心端的位置！汹涌的出血瞬间被扼住！

男人的惨叫戛然而止，变成濒死的倒气。剧痛和骤然降低的血压让他几乎昏厥。

林惊鸿右手的手术刀轻轻一挑，刀尖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贴着箭镞的倒钩内侧，如同最灵巧的绣花针般一旋、一割！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那根狰狞的倒钩应声而断！

她左手掐着血管的手指丝毫不敢放松，右手的手术刀迅速撤回，刀尖已沾满粘稠的鲜血。她空出的右手猛地握住箭杆，屏住呼吸，手腕发力——

带着半截断裂倒钩的箭镞，被她干净利落地从男人的肩窝里拔了出来！一股血箭随之飙射而出，溅了她一脸！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液体糊住了她的眼睛。

林惊鸿猛地闭眼，偏头躲开，左手死死掐着血管断端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她吐掉溅入口中的腥咸血液，迅速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再次睁开眼时，眼神依旧冷冽如初。

“呃…嗬……”男人急促地倒抽着气，但肩膀处那致命的喷涌奇迹般地停止了，只有断口处还在缓缓渗血。他灰败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涣散的眼神艰难地聚焦在眼前这个满脸血污、握着怪异小刀的女人身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茫然，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求生希望。

“暂时死不了。”林惊鸿喘息着，声音带着脱力的沙哑。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染血的手术刀，又扫过男人肩上那道被自己切开、还在渗血的创口。没有缝合线，没有止血纱，甚至连干净的布都没有。

“得找个地方……”她的话音未落。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纯粹的恶意！

林惊鸿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猛地抬头，如同被最危险的掠食者锁定的猎物！

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穿透弥漫的硝烟和血雾——

在数十丈外，一株被战火燎焦了半边树冠的巨大古槐下，一道身影静静矗立。

那人穿着一身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纯黑长袍，袍角在腥风中纹丝不动。脸上覆盖着一张没有任何纹饰、只露出嘴唇和下颌的惨白面具。面具后的眼睛，似乎正穿透混乱的空间，精准地落在她的身上。

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和比万年玄冰更刺骨的……“注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围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骤然远去。林惊鸿的视线死死钉在那张惨白的面具上，握着手术刀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指关节泛出青白色。

那个在战场边缘，如同死神般静静收割生命的黑影！刚才那几个冲向他的武者，是如何无声无息倒下的，她看得一清二楚！那绝非人力所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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