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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刚翻开第一页,便立刻变了神色。
何叶怎么也没想到,这家新公司,既不属于瀚海旗下,也不是辛建业个人产业——而是一家由项逐峯担任法人的全新公司。
前不久,辛建业的私人助理出了意外,何叶本想趁机介入,谁知没隔几天,辛建业便看中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年轻人。
何叶立刻找人调查,得知这人叫项逐峯,刚进入瀚海没多久,却在前段时间的海外项目中出类拔萃,据说当时整个法务部都没看出的漏洞,被项逐峯一个人找了出来,间接帮瀚海守住了几个亿的损失。
不仅如此,项逐峯的父母还早就离世,社会关系网极为透明,辛建业在眼下这个关头扶持他上位,是明摆着要防她,不给她任何机会干涉辛远的发展。
“建业,这么重大的事情,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吗?”何叶试图转圜。
“怎么,我看中的人,你还不放心吗?”辛建业反问。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只是……”
辛建业直接打断何叶,“逐峯啊,你今后既是公司负责人,又是小远的师兄,以后你们相处的时间会很多,就由你跟小远好好讲讲合同内容吧。”
没等何叶在开口,辛建业又说:
“对了阿叶,我忽然想起来,公司上个月还有几个项目待审批,你最近接触的多,现在跟我来书房确认一下吧。”
“项目的事也不急这一时,不如我先跟着小远一起把合同……”
辛建业声音还是平和,眼底却已露出寒光,“我说,现在就跟我来确认。”
房门被从外关上时,掀起一阵细微的冷风。
那股风小的微不足道,辛远却像要被直接掀倒似的,飘忽着晃了好几秒。
项逐峯就在眼前,在只要上前一步就能触碰到的地方,辛远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多迈出一步。
他觉得自己应没有看错,项逐峯看着他的眼神,不是刻意装出来的陌生,而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项逐峯在讨厌他。
辛远的大脑在收到这个讯息的瞬间混乱起来,他预想的解释,道歉,一时全部堵在嗓子间,连一个合适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一共有三份合同,你逐一看完,不懂的地方提出来。”
项逐峯递上文件,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或表情,连一丝能捕捉的情绪都没有,冷漠又淡然,像对待任何一个签署文件的普通对象。
辛远宁愿项逐峯对他生气,宁愿项逐峯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说谎,为什么骗他,也不想项逐峯压抑着所有脾气,仿佛他们真的是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项逐峯,对不起,我之前不是故意骗你的,我……”
辛远话没说完,眼泪已经不受控地落了下来。
“我想过很多次要跟你解释清楚的,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怕一旦说出来,连和你继续待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辛远垂着头,不想让项逐峯看见他无用又廉价的眼泪。
但项逐峯还是看见了。
看见辛远异常惨白的面容,看见他整张脸只有紧咬的下唇还沾着一点血色,仿佛再多一颗泪珠就可以把他压倒。
“解释?”
项逐峯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堂堂瀚海集团的创始人的儿子,有什么事情需要像我一个小助理解释?”
项逐峯的声音并不高,辛远双耳却像被针刺穿似的,他的头越垂越底,所有想说的话都缠成一团,几乎失去语言能力,只能无意识地扣向自己的手腕。
堆叠的袖口被指尖掀起,刚好露出那系着平安锁的红绳,以及红绳下一道道刺眼的伤口。
项逐峯的双眼一瞬间也像是被指甲划破,理智还告诉他要忍住,手却已经狠狠抓住了辛远的手腕,一把提在半空中,几乎要把辛远的身体也一并拔起。
辛远受不住这么大的力,被迫仰起头,露出比项逐峯预想中还要可怜的神情。
“你以为你掉几颗没用的眼泪,就能让我原谅你了吗?”项逐峯压低声音吼着。
辛远无助地摇着头,不断掉落的眼泪像是助燃剂,更加深了项逐峯的怒火,他手上的力气瞬间失控,像要把辛远的胳膊捏碎一般,将伤口逼出更多细密的血点。
辛远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咬紧下唇,把痛呼声强行压回嗓子里。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呢。
为什么他还要从那场车祸里醒来呢。
如果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车祸那天,至少项逐峯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是“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辛远眼前模糊一片,下唇无意识地越咬越紧,在尝到铁锈味的同时,脸颊两侧忽地一痛,项逐峯的手狠狠钳住了他的下巴,用两指硬生生将他的嘴巴捏开。
短短十几秒,辛远下唇已经咬穿了一个口子,唇缝的渗出的鲜血瞬间染红项逐峯的指尖。
“觉得眼泪没用,还想再加一点别的威胁我是吗?”项逐峯的手和声音都在隐秘地发着抖。
辛远的身体已经快要离地,他整张脸被项逐峯单手捏住,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双手本能攀向项逐峯的胳膊。
项逐峯看见辛远手腕上的平安锁,看见那个由他亲手打上去的绳结,忽而像失去所有力气,慢慢松开手,极轻地嗤笑了两声。
是他。
是他不止一次地救了辛远。
是他心甘情愿,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乞求辛远的平安。
所以害死奶奶和妹妹的人,不只是辛远一家,也有一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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