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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一连捞空了好几下，本就对抓鱼没什么兴致的江堰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正打算上岸，转头瞧见小孩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模样，从小到大就没有被人期待过的江堰顿了顿，又回过身，艰难地拿着小网兜刷熟练度。

大约是小溪里的鱼的确不少，虽然江堰的捕鱼技术不大过关，好歹还是幸运地捞到了两条，馋得岸上的小孩儿直流口水：“又一条！快快快，别让它跑了！”

“……来了。”

四条巴掌大的小鱼，被小孩儿小心翼翼地拿布兜包着，又瞅瞅江堰才到腰间的上衣，略有些嫌弃地道：“番邦好穷哦，衣服那么短的，都不能装鱼了。”

江堰：“……”

“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我娘厨艺很好的，晚上让他给我们做鱼吃！”小孩儿正在兴头上，一个激动就对江堰发出了邀请，然而话才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他差点儿忘了，他和娘已经被赶出来了，村里人都把他和娘当灾星，番邦人也会害怕灾星吗？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克爹克亲的，会不会和村里其他人一样讨厌他？

江堰对人的情绪一向敏感，何况对面还是个孩子，眼见着祝黎从兴奋到后悔，他垂下眼，过了一会儿才道：“不用了，我不爱吃鱼。”

他知道自己不讨大人喜欢，没必要自取其辱。

小祝黎听到对方拒绝倒是悄悄地松了口气，拉着对方的手笑吟吟地道：“那我下次再邀请你来我家！”等再过两天，他们的好朋友关系再牢靠一点，他再邀请他！

以前镇上的朋友早就不和他玩儿了，他也不稀罕，他娘亲肯定也会很高兴他有新朋友了！

江堰没有再回应小孩儿，只是沉默地往来时的路上走。

他没有地方可以去，就像流浪狗一样。

“你爱吃什么，我下次让我娘做，我娘手艺可好啦！”祝黎见江堰离开，连忙跟上去，兜着两条鱼蹿到江堰身边，急吼吼地道。

自觉说话不算话的祝黎有点儿亏心，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得来不易的朋友。

“我家……我的新家就在山脚下，很近的！”

“刚刚的青果你喜欢吃吗？你喜欢我下次再去摘！唔，下次多摘点儿，我也爱吃！”

“对了对了，我叫祝黎，祝是祝福的祝，黎是黎民百姓的黎，你叫什么名字呀？”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没停过，跟只小麻雀一样，江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话这么多的小孩儿。

不对，他的表弟们话也很多，但那些总是阴阳怪气，明嘲暗讽的话，他早就学会过耳不入了。

好在小孩儿没有他的表弟们那么讨厌，否则他估计是忍不了这么久了。

祝黎见江堰不说话，也不知不觉间收了声，抿了抿唇，伸出一只手拉住江堰的衣服，低垂着头小声地道：“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他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吗？为什么没人和我做朋友呢？是因为我克死了阿父，是因为我是个天生的灾星，所以大家才不喜欢我吗？

江堰停下脚步，看着祝黎的后脑勺，垂在身侧的手感觉有水滴落下。

明明跟麻雀一样爱说话，哭起来却没有一点儿声音，就像是……蜷在角落里的自己。

“没有。”江堰顿了顿，淡淡地道。

他看到垂下的脑袋明显地动了动，随后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噔噔噔地跑到一棵树后面，一边躲还一边着急地大喊：“你等我一会儿，等我一会儿！一定一定不要跑呀！我马上就好了！”

祝黎躲在那棵巨大的胡杨树后面，用袖子胡乱地擦着自己的脸，爱哭的小孩是不会有人喜欢的，他可不能让好朋友发现自己是个爱哭鬼！

“你等一下！鱼要跑了我给他们包起来！”不太聪明的祝黎急匆匆地道，两条不大的鱼像是要跟他作对一样倔强地跳到地上，用尾巴拍打着地面，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祝黎：“……”

江堰莞尔，没有戳破他蹩脚的借口，只是坐到熟悉的老胡杨前等着，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只有它好像跨越了两个世界，没有一点儿变化。

没记错的话，他的脑袋就是磕在这棵树下的石头上的，他昏迷前还记得自己抓住了粗壮的树根，现在石头已经不见了，树还在这里。

江堰摸了摸受伤的后脑勺，又摸了摸胡杨的树根，好像没有记忆中的那般粗，也不知活了多少年了……

他以后要怎么办，还能回去吗？

“我好了，哈！”祝黎胡乱地擦了擦就急忙忙跳了出来，咧着嘴开心地张开双臂，一副想要看江堰吓一跳的样子。

然而，原本应该站在原地等他的江堰却不见了踪迹，就好像不曾出现过一样。

一直都是他自说自话，他想和他做朋友，他想让他等他，他想邀请他去家里玩儿，可是，这个突然出现又离开的人，什么也没有答应啊。

地上的鱼已经半死不活地跳不动了，祝黎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叉腰仰头笑了起来：“哈！这一片树都是我的，你们都要听我的话！”

回应他的是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

祝黎从这棵树跑到那棵树，又从那棵树跑到另一棵树，像是在和谁玩儿捉迷藏一般。

最后像是终于跑累了，脸上的笑也没了，祝黎拖着疲惫的身子捧起死掉的鱼，一颗颗水珠落到了鱼身上。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呐。”

亲戚

祝黎蜷着身子坐在树下，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了，也没有人回来，才终于死心了，低垂着头捡起两条死鱼，背着箩筐慢吞吞地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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