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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1页）

萧怀远后来仔细分析了一下他能做到的，最后惨然发现，除了他自己，竟是不能依靠任何人。他少时身体孱弱，又只喜欢文书之类，萧衡上战场的时候，他还如蜉蝣一般飘散在各处。纵使是蜉蝣，也以为最后能找到个什么归处，却没料到他这个蜉蝣竟然还有直面未来的时候。

一个人便一个人了，萧怀远收拾好了行李，想了想，带上了林姝送他的荷包。

也当是留个念想了，他这一走，也不知道回来是什么光景。

他不打算跟萧义景说什么，也不要秦升秦落帮什么忙，既然他去找，就只能是他一个人。萧怀远这样想着，系上一根蓝色发带，遮住了他眉间的红印，背着霜雪和满弓出了门。

满地是寒凉的月光，不远处的宫人还在巡视，隐隐有微弱的红光。萧怀远突然意识到：再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新年了。

宫里的新年总是过得特别久，年前和年后，前前后后竟有几月之久。宫人年前忙过年，年后忙着下一个新年，期间穿插着各种各样的日常琐事，这样庸庸碌碌，就像他一样。

萧怀远突然很想去看看珍妃，很想去告个别。

他们也许久没见了，先前那场大病坏了她的记忆，许许多多的事情，包括身世，她已经不记得了。萧怀远猜可能只记得自己出生之后的部分，因为他每次见到她时，她都会高高兴兴地扑过来，叫：“阿远！”

珍妃惊呼，萧怀远敲不过三下她便开了门，一脸惊喜，随后往他的手里塞了件外衣，又顺手关门堵住外头的冬风：“我猜来的就是你，怎么这么晚？宫人都睡下了，有什么事情吗？”

她燃了火，火光映照出她身上薄薄的里衣，还有萧怀远背后的霜雪。珍妃愣住：“你要出去吗？”

萧怀远点头。

珍妃的眼神暗了下来，问：“要去哪里呀，远不远，怎么连满弓也背上了，很危险吗？”

萧怀远点头。

珍妃再问：“怎么这么突然，还过来找我——谁叫你去的，你父王吗？”

萧怀远点头。他好像只会点头，他在母亲面前总是显得无比地木讷。珍妃看见了他额上的发带，眼泪霎时留下来：“你怎么还把遮住了，你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它是保你平安的，不要不相信。”

“你父王要你去的，是郢城吗？”

萧怀远猛然抬头，珍妃的大拇指轻轻搭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摁着被发带遮住的红印：“他只和你说去郢城，再没说别的吗？”

她的眼泪流得太凶了，比蜡油融化还要凶，整张脸都斑驳。她不年轻了，或许唯一随之增长的只有她对萧怀远的爱。珍妃将萧怀远抱在怀中，萧怀远顺着弯下腰，任她的眼泪也滴在自己的脸上。

哭完了，她尽力平复心绪，不过说话仍然不大连贯：“你知道、为什么、他叫你去郢城吗？”

萧怀远隐晦道：“我想去找大哥。”

“大哥。”珍妃眼圈儿通红：“阿远，不是这样的。”

已经有太多的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萧怀远堪称平静，然而平静之下总是不免伤痛，尤其看到母亲这样难过。

他问：“在郢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神

“在这里做什么？偷听？萧衡不是说你们今日可能都回不来吗？”周灵率先发现门外的萧怀远，问道。

萧怀远回神，急道：“我来拿东西！不行吗！”

周灵没去计较他实在差的脾气，也不问是什么东西怎么不叫秦升秦落回来拿而是叫他亲自跑一趟，淡淡“哦”了声。

这一哦反倒呛了萧怀远，他扭头转到另一间屋子里去，倒腾几下回来，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周灵答：“你不赶着回去吗？再一个时辰，天都亮了。”

萧怀远嗤笑：“你也知道时辰，我还以为你被打晕了不记得。大半夜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你在与她密谋，事关重大，我要知道。”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周灵道：“早说你还在怀疑我，直接将我丢在半路便是，何必现在来问我。还是说，你从始至终都没相信过我们，打算挑了萧衡不在的时候逼供出来？”

萧怀远惊道："真是倒打一耙。"

周灵毫不客气：“彼此彼此。”

两个人这样好不客气地对峙，周灵当然知道萧怀远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趁着萧衡那点不知道是同情心还是拯救心怎么的没消散之前。萧怀远看着凶阿巴巴的，实际纸老虎一个，总之大不了一条命就是死，今日不就差点死了吗，顾忌那么多做什么？

红杏躲在周灵身后弱弱道：“那个，他是谁？”

一看到她萧怀远就生气，萧衡执意要带上周灵，好，她毕竟有救命之恩，那另外两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一个还算聪明的半道下了船，，另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要做什么的人竟然跟到现在？萧衡这也放心？

本来就生气，又听周灵道：“萧衡弟弟，不重要。”更是怒道：“什么叫不重要？你知不知道今日是谁出言维护的你？”

周灵佯装惊呼：“啊原来是维护啊，我以为是你嫌我死得不够早呢。”

萧怀远：

周灵看着他吃瘪的表情，半边身子倚在墙边，偏头道：“你真是来拿东西的？刚才靠这听了得有一炷香时间了吧，想知道什么？”

她凑近了道：“你是不是早想让我离开这了？想知道什么？或许我们俩还能做个交易。”

“谁要跟你做交易，秦升秦落都被坑死了！”萧怀远脱口而出，后知后觉说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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