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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黑卡与尊严下（第1页）

第4章黑卡与尊严（下）

最後几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像带着鈎子，瞬间勾连起昨晚那个屈辱的吻。吴所畏的脸“唰”地白了，他终于明白池骋的算盘——对方根本不是想投资他，而是想用这种方式，把他彻底绑在身边，变成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做梦！”吴所畏想也没想就拒绝，“池骋，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是不是做梦，你说了不算。”池骋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给我答复。想清楚了，是继续抱着你的尊严饿死，还是跟我做个交易。”

说完，对方直接挂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吴所畏呆呆地举着手机，心脏狂跳不止。池骋的提议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诱惑又危险。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拒绝，应该把那张黑卡寄回去，从此和那个疯子划清界限。

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创业成功的画面，浮现出自己站在聚光灯下的样子。那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是他为之付出一切的执念。

现在，有一个人告诉他，他可以帮他实现这个梦想，只要他稍微“听话”一点。

“听话”……这个词背後隐藏的含义，吴所畏不敢深想。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很刺眼，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步履匆匆，为了生活奔波。他看着楼下那个捡垃圾的老人，突然觉得自己和对方没什麽区别，都在为了活下去而挣扎，只是他还可笑地守着那点不值钱的尊严。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房东发来的信息：“收到了，小吴啊，以後可别再拖了。”

吴所畏盯着那条信息，手指微微颤抖。他慢慢走到床边，捡起那张黑色的卡，指尖触到冰凉的塑料表面，像是在触碰一个滚烫的烙铁。

一天时间。

池骋给了他一天时间考虑。

可吴所畏知道，他其实已经没有选择了。

公寓里的日光灯管开始老化，发出“滋滋”的低鸣，昏黄的光线下，吴所畏盯着茶几上那份市场分析报告，指尖几乎要嵌进纸页里。整整一夜，他把自己关在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空气浑浊得像要凝固。

凌晨五点，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银行发来的馀额提醒——姜小帅转来的两千块孤零零躺在账户里。吴所畏掐灭烟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把灰蒙蒙的天泡得发涨。楼下的早餐摊已经支起了油锅，滋滋的热油声顺着雨丝飘上来，混着廉价的油烟味，那是他曾经最熟悉的烟火气，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

他想起三天前，房东收租时那副鄙夷的嘴脸；想起创业失败後，供应商堵在门口要钱的窘迫；想起岳悦走时说的那句“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太阳xue，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茶几上的黑色钢笔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那是池骋的特助林薇昨天留下的，说是“方便签字”。吴所畏拿起笔，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窜上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报告里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鈎子。五百万啓动资金丶市中心甲级写字楼的办公场地丶池氏集团的供应链资源……这些他曾经拼尽全力也够不到的东西，现在就装在池骋递来的糖衣炮弹里，只要他点个头，就能唾手可得。

可炮弹的核心是什麽？是“随叫随到”这四个字背後的龌龊交易，是那个男人在酒吧里带着酒气的强制亲吻，是电话里那句“卖身吗”的羞辱。

吴所畏把报告狠狠摔在桌上，纸张边缘被折出深深的褶皱。他冲进卫生间用冷水泼脸，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那双总是带着点倔强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红血丝，像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不能签……”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说，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签了就真成他的玩物了……”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心底冷笑：现在的你，还有资格谈尊严吗？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他母亲在医院病床上的样子，手臂上扎着输液针，脸色苍白得像纸。

吴所畏的心脏骤然缩紧，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母亲的心脏病需要手术，三十万的手术费像座大山压在他心头，这也是他当初哪怕被岳悦羞辱，也想咬牙撑下去的原因。

电话立刻拨了过去，响了三声就被接起，是池骋那把带着慵懒笑意的嗓音：“看来你收到我的‘礼物’了。”

“池骋！你调查我？！”吴所畏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劈叉，“你连我妈都要利用？！”

“利用这个词太难听了。”池骋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愧疚，背景音里传来翻动文件的沙沙声，“我只是想帮你认清现实。你母亲下周三就要做手术了吧？如果凑不齐手术费……”

“你到底想怎麽样？！”吴所畏几乎是吼出来的，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很简单。”池骋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而冷硬，“带上那份协议，九点之前到我公司。签了字，你母亲的手术费我包了，最好的医生，最好的病房，我都能安排。”

“如果我不签呢？”吴所畏的声音里带着最後一丝挣扎。

“那我就不知道了。”池骋轻笑一声，那笑声像淬了冰，“也许你能在三天内凑齐三十万，也许……你会永远失去一个尽孝的机会。”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吴所畏握着手机滑坐在地上，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却远不及心口那阵尖锐的疼。

他输了。

从池骋拿出他母亲照片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输了。

八点五十分，黑色宾利停在“环球金融中心”门口时，雨刚好停了。吴所畏穿着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白衬衫，领口被雨水打湿了一小块，贴在颈窝里，带来一阵黏腻的冷。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份签好名字的协议，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墨迹被汗水晕开了一点，像朵丑陋的花。

林薇早已等在大堂，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眼神却像扫描仪一样扫过他狼狈的样子：“吴先生，池总在顶层等您。”

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吴所畏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感觉像在被押赴刑场。他想起十年前，母亲把攒了半辈子的钱塞给他，说“去大城市闯吧，妈等着看你出人头地”；想起创业初期，他和团队挤在地下室，吃着泡面画蓝图的日子；想起岳悦曾经靠在他怀里，说“所畏，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闪过，最後定格在池骋那张带着侵略性的脸上。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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