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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晚上也没正儿八经的睡过一回觉。
沈阿衡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愧疚,默默跟阿史那玉将衣物跟包裹到一起。
回到院子,两人径向阿史那玉房间走。
这屋子原是师父生前住的,里面一大半都是师父留下的旧物,师父性子大大咧咧,东西用过随手便仍,桌上总堆着没收拾的药草和空酒坛,空气里常年飘着散不去的酒味,地板缝都积着灰尘。
气得沈阿衡每次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收拾。
自打阿史那玉住进来,这里像是换了个地方,原先乱糟糟的木桌被擦的锃亮,师父留下的空酒坛都没有被扔,而是被整齐的码在墙角,没了半点酒气。
散落的旧物也都各归其位,连师父扔在床头的旧袄都洗的干干净净的,放进木柜,桌角按顺序码好的旧医书,也还带着师父生前留下的痕迹,透着股安稳的妥帖。
沈阿衡将手里的包裹往桌面一放,想着帮他归置归置,却犯了难。
师父故去後,她便将这屋子锁了,极少再进去,当初阿史那玉搬进去时,也是他自己清理的,看着屋里这麽干净,他的衣物她又不知该摆在哪,忙乱间还碰掉了桌角上的书卷。
阿史那玉见状,并没说什麽,只是走上前,苍白修长的手指从地上拾起那些书卷,按原来的顺序摆好,再接过她手里的衣物,轻轻叠好放进靠墙的旧木柜里,连包裹里的小物件都一一摆好,动作从容又细致,把满是师父旧物的屋子收拾的既妥帖又和谐。
看着阿史那玉动作利落的模样,沈阿衡心里忍不住直夸,阿史那玉这双手,不去绣房当绣娘都可惜了,不但做饭好吃,就连收拾东西都比她利索百倍。
从屋里出来,沈阿衡擡头看了看太色,夕阳正悬在半空,像被揉碎的金箔,铺满了整片天空,给整座山神庙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阿史那玉就站在那片金色之中,浅灰色的衣袍被馀晖染上细碎的光,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清隽。
他微微侧着身,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那双沉静的眼眸望向她时,像是盛着一汪馀晖里的湖水,清凌凌的,又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整个人美的像一副精心描摹的古画。
沈阿衡心里忽然生出强烈的渴望,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永远定格。
直到阿史那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久了,轻轻的唤了声“怎麽了”,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像做贼被抓了包似的,慌忙别开眼,强行把那念头从脑子里删去,嘴里胡乱找补:“没,没什麽……就是觉得今天的天挺好看的!”
想起这几日他要麽住山洞要麽凑活,她心里那点愧疚又冒了出来,于是一拍大腿:“等等。”
阿史那玉闻言,那双眸子沉静的望着她,带着温和的询问。
沈阿衡大踏步走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豪迈:“为了犒劳你这几日‘受苦受难’,本掌门人决定亲自下厨,给你露一手,开不开心?”
阿史那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麽,沈阿衡一看,一张俏脸假装一沉,伸手点了点他的胳膊,说道:“哎哎哎,你这是什麽表情啊?我做的饭是能吃死人还是怎麽着?就这麽不相信我?”
阿史那玉被他这连珠炮似的质问弄得懵了一下,随即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薄唇微啓,声音温温和和的:“没丶没有,我……”
沈阿衡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随即弯起眼睛笑了笑,冲他笑着道:“逗你玩儿的,知道你身子弱,给你做个五香糕,养养神。”
说着,转身就要往竈房走。
可一脚刚擡起来,院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木门被人狠狠撞开,紧接着一群身着紫纹黑袍的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衣袍上绣着暗纹,步履沉稳。
沈阿衡一愣,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人正是前几日官差上门搜查要离开时,那个揪着她那瓶清灵草汁不放,慢条斯理问东问西的人。
那逻真站定在院中,目光淡淡从沈阿衡脸上划过,没有停留,也没有多馀情绪,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什,随即稳稳的落在阿史那玉的身上,擡起右手虚拢按在胸前,脊背微弯,行了一个拜见“灵侍”之礼,接着起身,口中吐出一串晦涩的西域语,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字字清晰。
[灵侍,汝自小长于宗门,未尝踏足外界险地,此间人心诡谲,豺狼环伺,非汝安身之所,既已在外迁延日久,当随我回宗,勿要在冒此无畏之险。]
沈阿衡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人的音节古怪难懂,下意识看向围在院中的黑袍人,又慌忙转头去看阿史那玉。
不知何时,他周身那股温润雅致的气息悄然变了,清瘦的脊背微微绷紧,清隽的眉眼间蒙了层淡淡的冷意,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擡眸迎上对方的目光,开口时仍是那副清润的声线,西域话却说的格外坚定,听得她心头一紧。
[欲使汝随尔等同归,须待这副行骸,先化入此间风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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