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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医正收了针,向长公主回禀道:“晋王殿下的病情与从前无异,心生虚火,肺血滞亏,是痨症,需静养。至于其他,恕老夫技庸,断不了生死,更不敢论神魂鬼魄。”
他话里带了些气性,长公主一心关注晋王,倒也未察觉。听见晋王喊累,连忙唤人搀他去休息。
晋王起身,与薛环锦擦肩而过时,听见他同长公主道别。
“老奴还要去姜家一趟,然後回宫复命,暂不叨扰二位殿下了。”
说罢转身,谢绝相送,沿着来时路离开了晋王府。
晋王一言不发地回内室更衣静卧,仿佛熟睡,直到外面人都走光了才重又睁眼。
他的手落在身侧,修长分明的五指,轮流缓慢地敲落。
这是他深思时常见的习惯。
躲在屏风後的太霄道人一出来便见他如此,吓得连连抚膺。
他与谢玄览毕竟是老相识,前世险些被他扒了皮,已练就了见风吹知草动的本事。
“这回你又要扒谁的皮?”太霄道人问。
晋王望向他,苍白的嘴角向上抿起,眼神却漆深得令人生寒:“薛环锦想试探我对姜御史的态度,他背後那位贵主,手早就伸到晋王府来了。”
殡葬队里目睹他爬出棺材的家奴丶方才为他引路马厩的家僮,大概都是那位贵主的耳目。
他想见从萤,情切如噬,不惜代价,可若这代价牵涉到她的安危,他不敢……
不敢再行差踏错半步。
前世噩梦犹在眼前,每每念及,便觉得喉中泛上一股冷腥的血气。
“那位贵主最不愿见我活着,听薛环锦的口风,是想以鬼神之说陷我,并借此牵涉所有妨碍她的人,譬如姜家。”
太霄道人问:“姜家有难,你要救麽?”
晋王答:“若我出手,是陷她于刀锋。”
“那便不救?”
晋王:“那我不如死了痛快些。”
太霄道人似懂非懂:“呃……”
“晋王不能出手,但有人可以。”
晋王望向太霄道人,太霄道人直觉不是什麽好差事。
果然,他说:“劳烦道长,帮我引一人前去。”
*
谢玄览从安插在虎贲卫里的眼线处得到消息,太监薛环锦要虎贲卫去围搜姜家。
谢玄览将此事告诉父亲谢丞相,谢丞相说:“姜老御史上书议论立储事,旁人都在观望姜家的下场,以期在我谢氏的东风与贵主的西风里,择一方倒伏。玄览,你不妨去瞧瞧,免得姜家受欺凌,反令我谢氏失了威仪。”
谢玄览说:“父亲若要威仪,更该藏而不露,何况姜家不是条好狗,既不识相,也没有力气咬人,管他作甚。”
谢丞相闻弦歌而知雅意:“你是不想去吧?”
谢玄览不置可否,拾起侍从刚送来给他过目的新马鞭把玩。
心道:去了又如何,再弄丢一条马鞭麽。
谢丞相面似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儿子,幼时尚能管教,如今已不能寻常待之。
故道:“罢了,便叫姜家自求多福。”
谢玄览借故告退,谢夫人来寻谢相时,见丈夫正负手观摩棋盘残局,若有所思。
谢夫人笑道:“又在疑心子观故意卖漏吗?”
谢丞相说:“他心情不好,险些将我净杀。”
谢夫人上前:“这是为何?”
“恐是为了姜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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