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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就是万一,”公主说,“阴谋可破不可躲。”
何况……
她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小腹,想起数日前太医的断言,只觉一腔恨意激凉热血,在心中翻涌。
有些仇,到了该让谢氏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
从萤沐浴更衣,随谢夫人在帐下饮茶。
许是谢夫人对谢玄览的逾矩之举十分羞愧,她好一番安抚从萤,担保谢氏一定会履行婚约,并褪下腕上的和田紫玉卷草纹玉镯要赠予她。
此玉镯为不世之宝,在整座云京城内都有名,甚至从萤也听过其名,连忙推谢婉拒。
谢夫人却牵过她的手给她戴上:“这本就是谢家传媳的镯子,你戴着,也免去听一些闲言碎语。”
她与谢三公子尚未成婚就偷鱼水之欢的事已被有心人传开,必然有脸酸之人说她为攀高门不择手段。谢夫人赠此玉镯表示对她的认可和重视,虽管不住人心,总能堵得住风凉话。
从萤心里一暖,摩挲着手镯,向谢夫人道谢。
谢妙洙走进来看见,愤愤不平地拽谢夫人的袖子:“娘你太偏心了,平时都不肯借我戴,凭什麽送给她!”
谢夫人轻拍她的手背:“给你的好东西还少麽,你就是见不得旁人有,既然下午要参加围猎,这会儿又来讨什麽镯子戴?”
从萤眉心轻轻一跳:“六妹妹下午要围猎?”
“谁是你六妹妹,”谢妙洙小声嘟囔了一句,冲从萤道,“你要是把镯子借我玩玩,我倒是可以舍你一张狐狸皮。”
谢夫人斥她:“妙洙,不得无礼。”
从萤含笑吟吟:“听说六妹妹的马好,我也想试一试。”
谢妙洙轻哼:“不借。”
但她最後还是借了,因为姜从萤威胁她,若不借马,就让谢玄览把答应谢妙洙的弓转送给她。
谢妙洙牵来马给她试,看着她上马,咬牙切齿道:“不许你在我娘面前装模作样,也不许在我三哥面前挑拨,否则我就帮着旁人来抢三哥,到时候让你没地方哭。”
从萤扶着马颈在马背上坐稳。
鬼哭嶂一事後,她深觉会骑射的重要性,央谢玄览教她,谢玄览带着她在马背上遛过几回,如今她已能自己御马小跑。但她生性谨慎,并不因此托大,故意提出要试马,是想起梦里谢妙洙惊马导致公主小産的事,为以防万一,不愿让谢妙洙去围场罢了。
从萤似笑非笑望着谢妙洙:“你说的旁人莫非是文双郡主?”
谢妙洙惊讶:“你怎麽知道?”
从萤佯怒冷笑了一声:“行啊,你让她当你的好嫂嫂去,这马我不还你了。”
说罢轻踢马腹,“驾”的一声,驭马一溜烟跑了。
谢妙洙在後头目瞪口呆,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姜从萤,你竟敢耍我!……娘,娘,你看她!”
从萤骑着谢妙洙的马,溜溜达达到了围场边,见衆人都整装待发,或衣锦戴冠丶鞍鞯雕镂,或牵黄擎苍丶威风凛凛,只待令箭飞响,就会驰向野兽肥美的莽莽山林。
而淳安公主的猎队赫然在首,公主本尊正骑着那匹被下了颠马散的枣骝马。
从萤赫然一惊,疑心是否卫霁未能将颠马散之事告诉公主,她与公主目光相对,公主朝她意味深长一笑。正此时,发令箭离弦射出,凌空炸响,公主一甩马鞭,枣骝马飞驰了出去。
紧接着是淮郡王丶谢玄览等王爵公子,西鞑使者,并各路文臣武将随後。
从萤心都凉了半截,一时茫然不知所措,正要一狠心一咬牙拍马随上,忽闻身後有人唤她:“阿萤!”
从萤转身,见是晋王负手站在一棵榕树下,斑驳叶阴忽明忽暗从他脸上扫过,令他的神情晦暗难辨:“不许去,过来。”
从萤缓缓行至他面前下马,见他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只无翅萤虫。
晋王说:“你既提醒我当心暗算,自己为何却要蹈危履险?”
从萤说:“有危险的不是我,是公主,她如今的身体状况不该骑马射猎,必须想办法将她劝回。”
晋王轻笑:“你知道她怀孕了是不是?”
从萤因震惊而微微睁大了瞳孔,她是从梦里知道的,公主本人尚且不知,晋王却又如何知晓?
“你啊,自顾尚且不易,何必泥佛渡土佛。”晋王叹息一声,向她伸出手:“随我来,带你去见个人。”
晋王带她来到随行太医帐中,张医正和几个年轻医官在捡药材,见晋王驾临,屏退衆人後向他行礼:“可是殿下觉得哪里不舒服?”
晋王对张医正道:“昨晚你向孤交代的话,再同姜四娘说一遍。”
张医正沉吟似有顾虑,耳边听得晋王冷笑,知道此事已是纸包不住火,再隐瞒也没用,遂叹息一声,告诉从萤道:“淳安公主有孕月馀,但公主在先皇後腹中时受过大寒之物,玉体受损,所以胎儿未有发育,已是死胎之兆。公主已经用过几副猛药,始终没有活胎的迹象。”
从萤震惊蹙眉:“公主腹中……竟然是死胎?”
晋王点点头,张医正退下,他见从萤神色恻然,怜惜地抚过她耳边鬓发。
对于此事内情,他知道的比从萤更多:“贵主势要将此罪责算在谢氏身上,要拉谢氏给她母亲丶给她腹中皇嗣陪葬,阿萤,此事无解,你又何必不顾安危地去阻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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