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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讶地看向晋王,晋王说:“谢三作下这样的大事,关在刑部和大理寺都有风险,垂拱殿西面有座宗秩署,从前是关押待罪官员的地方,那里都是皇帝心腹,所以关在那里最安全。”
从萤听出来一点话外音,眼睛微微发亮:“殿下的意思是,陛下想保三郎?”
晋王声音淡淡道:“也许是另有用处,你也别高兴太早。待会儿见了他,你是想知道些什麽?”
从萤摇了摇头:“皇上既然将他关在此处,便是不希望有口风传出去,我没有想问的,只想来看看他是否无恙。”
晋王掩面骤咳了几声,因是深夜秘密出行,怕引人注意,故尽力将咳喘压在喉间,外面的人听不见,轿子里的人却听得格外惊心。
晋王将帕子收起时,从萤瞥见了一抹鲜红,心头悬起:“殿下的伤……”
晋王说:“知道谢三没事才想起来问我。”
从萤一时讪讪。
见她面有愧色,也知道她为难,遂叹息一声:“我无事,一时还死不了。”
轿子在宗秩署侧门停下,门内早有安排好的侍卫前来接应,带二人走过三重防卫,进入一重上锁的小院。这小院虽然简朴,却实在与牢狱沾不上边,从萤悄悄看向晋王,心道他怎麽连这里也知道,还能安排人手接应,似乎总有旁人想不到的本事。
开锁进入小院,见屋里有灯光,窗棂上映着熟悉的身影,从萤连忙跑过去推开门,一时与谢玄览目光相撞。
谢玄览本以为又是太监来送东西,见来者是她,不由得一怔。
从萤扑进他怀里,一时又是喜又是恨,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说消失就消失,这麽多天也没捎个口风,只叫人担心你是不是死了被埋在围场,有什麽天大的事,连我也不能说吗!”
越说越生气,眼含泪光地捶了他两拳,再要打,手腕却被抓住,下颌擡起,唇间覆上一抹凉软。
此刻相见,惊喜恍如梦中,谢玄览仍觉心里剧烈跳着,急切地亲吻她,不管不顾地将她抵在桌边浅探深吮,来平息这令人浑身发飘的不真实感。
从萤想说还有人,无奈推他不开,反倒被锁得愈紧丶唇齿间不留片刻馀地。她急得双颊滚烫,直到谢玄览一手扛起她要往里走,她才得了喘息,连声道:“放我下来,有人!”
不料谢玄览只往窗外瞥了一眼:“叫他等着。”
窗外那人轻咳,似有不悦:“我带她来,不是为了见一条拴不住绳的狗。”
谢玄览嗤然,从萤趁机从他身上跳下来,背过身去整衣理鬓。
晋王这才走进来,对谢玄览道:“我有话要同你说。”
从萤捂着脸,谁也不敢看:“那……你们先聊。”
然後沿着门边快步溜了出去,但她没有走远,吹风冷静了片刻,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亮着灯的窗下。
先听见晋王说:“公主腹中本就是死胎,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担下这罪,平她一口怨气,就不会再牵扯阿萤。反正你已经背了几条人命,劾你的奏章上不差这一条。”
若搁在从前,谢玄览一定会反问他一句:干卿底事。
但他想起晋王在围场上为从萤自戕的那一幕,知道他的确是为从萤着想,心里无甚底气,遂干巴巴道:“你不说我也会做。”
晋王又说:“馀下的西鞑使者已逃窜离京,此次和谈崩裂,想必不日要与大周开战。这,也是你该担的罪责。”
谢玄览不以为然:“西鞑人从前与王四勾结,如今想与英王勾结,和谈本也非真心。”
“但朝臣并不这样认为,”晋王说,“皇上将你暂拘此处,想必是还在纠结,是直接杀了你永绝後患,还是要你到西北去将功折罪。”
谢玄览问他:“你关心这个做什麽,总之不会派晋王殿下去西北,怕一口风将你呛坏了。”
晋王冷声道:“我去西北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玩泥巴。”
谢玄览全当他是放屁:“哦,那也许是上辈子的事吧。”
两人说着说着难免又要呛声,晋王忍了忍,平心静气道:“从前我便告诫过你,丛山学堂不是阿萤的好去处,如果你要到西北,阿萤更不能留在谢氏,否则凭谢相的刻薄寡恩,将来必然要出事。你准备待她如何?”
谢玄览沉默了一瞬,目光转向窗外,此刻从萤正紧紧贴在窗边听着,在窗纸上留下了一抹浅浅的轮廓。
他似在心里思忖,许久後才轻声说道:“从前是我愚钝,不知她心在太仪女学,自以为对她好,实则平白给她添了许多烦忧。以後……路隔千里,天长水远,我听她自己的意思,她要等我也好,要与我退婚也好,我都会遥祝她万事顺遂。倘若数年之後,我能从西北捡回一条命,希望她在太仪女学已有桃李三千,得偿所愿。”
从萤知道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心里生出难以自抑的悲凉。
她抹了抹眼睛,一把将窗从外拉开,声带薄怒地对屋里那两人道:“二位休要泥佛度土佛,但请顾好自己的小命,少来替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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