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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神消失了,百般异像如银河坠九天,化作点点亮光,散入凡间。
而那些散入凡间的光点,化作淡黑色的光雾,笼罩了人间。
“後来的事,你也从梧奕那里知道一点。”
面前的画面急速变化,逐渐变为云岫看到过的走向。梧奕牺牲自己,吸纳所有神力。
淡青色的光屑终于散尽在风里,最後一点关于禁地後山的记忆画面,像被吹破的泡影,连残留在空气里的血腥气都淡得抓不住。
云岫猛地回神,指尖还残留着触碰记忆中光链的冰冷触感,可眼前却不是血雨漫天的禁地,而是竹屋院外那棵半枯的老梧桐。
树皮上还留着当年她练剑时砍出的浅痕,只是不知过了多少年,裂痕里长出了细细的青苔,风一吹,枯槁的枝桠就“吱呀”作响,像是在叹着气。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晏嵫,他墨色的劲装沾着些山路的尘土,发梢还挂着片松针,却只是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拈了拈,像是在拂去什麽不存在的碎屑。
“回来了。”
晏嵫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被风裹着的絮。他没看云岫,只是擡步朝着竹屋走。
院子里的杂草快长到膝盖高。盈堂种的树苗倒还活着,只是长得歪歪扭扭,树干细得像根拐杖,叶子稀稀拉拉的,连晨露都留不住。
云岫跟在他身後,脚步踩在杂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声响在空无一人的杳熹山显得格外清晰,清晰到让她心慌。
山里太静了,静得听不见松涛,听不见溪水流淌,甚至连虫鸣都没有,只有风刮过草木的声音,一圈圈绕着竹屋打转。
晏嵫推开竹屋的门。
屋里落满了灰尘,石桌上还摆着当年她没编完的藤篮,藤条已经脆得一碰就断,旁边放着的榕果早就干瘪发黑,缩成了一小团。
他没去收拾这些,只是径直走向角落的竈台,蹲下身,从竈膛里掏出几块没烧透的木炭,又转身去院外抱了捆干柴。不知是哪年留下的,柴禾上还带着淡淡的松脂香,只是边缘已经泛白。
云岫站在门口,看着他熟练地生火丶洗锅,动作慢却稳,像是做过千百遍。
她有一肚子的问题堵在喉咙口,记忆里的画面还在脑海里翻涌。
可看着晏嵫平静的侧脸,那些话却怎麽也说不出口,只能攥着衣角,看着他往锅里添了些从溪边打来的水,又从储物架上翻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些早就干硬的米,颗颗都泛着黄。
“先坐着吧。”晏嵫终于开口,头也没擡,手指擦过锅沿的锈迹,“水开还得等会儿。”
云岫还是站着,看着他。晏嵫似乎叹了口气,用水浸湿了布,把石凳擦了又擦。
云岫依言坐在石凳上。
目光扫过屋内,墙上还贴着当年她画的歪歪扭扭的符咒,颜色早就褪成了淡灰;床头挂着的银铃挂绳断了,铃铛滚在地上,蒙着层厚灰,再也响不起来。
她忽然想起,当年她总爱把银铃晃得叮当响,晏嵫总说“吵得练不了剑”,可每次还是会帮她把断了的挂绳重新编好。
她的记忆,似乎在慢慢恢复。
“这是……多久了?”终于,云岫还是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声音有些发哑。
晏嵫添柴的手顿了顿,火光映在他眼底,明明灭灭。
“记不清了。”他说,“从你不在那天起算,大概……十几年?或许更久。山里没了日月,我早就记不清日子了。你……醒过来以後,是我勉强支撑的幻景。你当时说,是不是从下山开始就是我制造的幻景……其实不是,在山上就是幻景了。”
两人默默良久。
“自爆後……”云岫的指尖颤了颤,“梧奕他……”
“他把你和上古神的魂魄都收回来了。“
晏嵫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你的神力与上古神的纠缠在一起,两人的魂魄都快烟消云散,连上古神的残魂都快碎了。梧奕当时已经快消散了,却还是用最後一点本源仙力催动了白玉神像——就是你一直攥着的那尊,把神力和残魂都吸了进去。”
“神像後来……一直在我这儿。”
晏嵫继续说,锅里的水开始冒热气,他往里面撒了把干米。
“我们带着神像住在幻景里,用了数年,才把你散碎的魂灵拼起来。师尊丶隅蔚丶盈堂他们也来帮忙,杳熹山所有仙灵的仙力都快耗尽了,才把你从神像里拉出来,重新塑了肉身。“
“那上古神呢?为什麽他还在我体内?“
晏嵫沉默了片刻,起身去洗了把野菜。叶子上还沾着泥,边缘有些发黄,是这山里少有的还活着的植物。
“我们试过了。”他的声音低了些,“你和上古神的魂灵在神像里缠得太死,就像两根长在一起的藤,我用了无数法术,甚至试着用止桓的神力去割,都没用。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动用一丝神力,他的残魂就会在你神元里动一下,像在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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