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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没明白她的意思。
她擡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我,没有细讲,只是笑了。
“我想,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一起完成。”
我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这很符合她。我知道,这已经是她很少能说出的那种表达依赖的话语。
我也笑了。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我随时可以回去。”
“不急在这一两天。”简的神色放松了些许,“我需要在这里停留一下,顺便……拜访一下你的父母。”
这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来到了萨罗郡,来到了我家,于情于理,都应该见见我的家人。
那天傍晚,我们全家,包括通常独自用餐的父亲,罕见地齐聚在餐厅,共进晚餐。
餐室里的气氛带着微妙的正式。
长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银质餐具在烛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母亲努力维持着往常的优雅,但眼神里带着担忧。纳迪尔坐在我对面,神情平静,偶尔看向简的目光里带着和之前一样的审视与好奇。
而我的父亲,他坐在主位。
那场可怕的人为瘟疫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狰狞的疤痕盘踞在他原本英俊的脸上,扭曲了部分的五官,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怕。他的身体也不如从前利落,行动间能看出明显的迟缓。大多数时候,他都独自待在自己的书房或卧室里,沉默寡言,回避着与外界的接触。
但那次,他出现了。
他穿着我母亲打理的礼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茍,尽管疤痕让他看起来有些骇人,但他挺直着背脊,努力维持着一位昔日议员和一家之主的尊严。
简坐在我的旁边,她换下了旅途的尘埃,穿着简单的深色衣裤,神情平静。
晚餐在略显沉闷的氛围中开始。
直到用餐进行到一半,父亲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他的动作很慢,带着旧式的优雅。
他擡起眼,看向简。
“里斯克小姐,”他开口,声音沙哑而含糊,“伦敦的局势,想必已经明朗了。”
餐桌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母亲握紧了餐叉,纳迪尔也停下了动作。
简迎上父亲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是的,本先生。保守党重新掌权。”
“季诺维耶夫的信件啊……”父亲缓缓地说,“真是一出……精彩的戏码。”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讽刺。作为在政坛沉浮过的人,他太清楚这里面的手段了。
“一封信,搅动了整个政局。”简的回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结果符合一部分人的预期。”
“工党根基尚浅,过于理想主义,面对这种……,缺乏应对的能力。”父亲分析着,他对于自己关心了大半辈子的事情再清楚不过了。
“恐慌,永远是操控民意最有效的工具之一。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深沉,“搅动政局的人,往往也置身于漩涡之中,难以全身而退。”
他或许有感而发,或许意有所指。
“风险与收益总是并存,本先生。”简平静地回答,“关键在于,能否控制风险,以及,收益是否值得。”
父亲沉默了片刻,烛光在他凹凸不平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他缓缓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无尽的疲惫,不仅是为他自己,也是为这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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