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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寻思了许久,却想不到什么好句来。”柳方洲轻声回答,“连平仄韵律都记不太清了。”
吟诗作对是他从前经常做的事,冬天的时候和兄弟、父亲一起坐在暖阁里,父亲亲自替他们磨墨备笔,然后指定什么物事和韵脚,让几个孩子作诗填词。
那时的柳兰之还是无忧无虑的贵门公子,他才思敏捷又爱表现,就算作出来的诗文笨拙蹩脚,也总会得到夸赞。
可是那些光阴如今已经如梦一般逝去,他不想再失却更多阅读与表达的能力,于是在学戏之外努力读写——他已经失却了过往的一切,保有己身都已经是万幸,不要再失去自己。
“韵律——就像我们唱着的戏词吗?”杜若歪头问,“几句话拖尾的字觉得有些像,念起来顺口好听。”
“是。”柳方洲点点头,“有一些十四寒、十五删的道理。”
柳方洲顺口为他讲了几句笠翁对韵给他听,杜若记得很快,还能联出许多同韵的字来。
或许这也算他学戏的天资。柳方洲暗地里想,并没有上过一天学堂的杜若,这般的能学能记。
“你来想个词,我念个诗给你听。”柳方洲伸手帮他捏下发丝上沾落的一团线头,说。
背得来戏文,想必也背得来诗词。柳方洲并不好为人师,但是杜若既然有心,他也愿意教。
“相逢。”杜若想了想,回答。
今天学戏学到了《朱痕记》,有一句唱的是“要相逢除非是梦里团圆。”学着的时候他还自己纳闷,梦中团圆还算是相逢么?
“相逢……”柳方洲沉思了片刻。
杜若乖乖地坐着等,仍然带着几分仰慕看着他,眼睛仍然亮晶晶的,一时间让柳方洲联想到他喂过的那些小麻雀,也是圆滚滚蓬松的羽毛和黑亮的眼睛。
“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
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似、伊家好。”
柳方洲眼睫微动,念出来一片词。
脱口而出之后他又暗地懊恼,不是说诗吗?偏偏脑海里最先想到了这首词来。
“这不是诗。”柳方洲又难为情地解释,“是词,词牌名是卜算子的。和咱们唱的曲牌差不多的道理……”
“恨不相逢早。”杜若点头念了念,忽然又歪头笑了,“我觉得它讲得不太对。”
“什么?”天边的云彩被风推动,日光正正当当晒在了柳方洲的脸上,他眯起眼睛问。
“识尽千千万万人。”杜若说,“能相识就已经是有缘碰巧,怎么还会拿着和别的人比?就算没有相识很多很多的人,还是会觉得好。”
那时杜若并不知道,能够在年少无知的时候就与最好的那个人相逢,是多么难得的事——偏偏是他们相逢。
“你这个巧字,也是与‘早’和‘好’押起韵来了。”柳方洲也笑了起来。
杜若看着他舒眉而笑,也高兴地笑。
“你教我这些好不好?”杜若认真地叠起手指,有些紧张地问,“我也想学这些——虽然会唱,但是‘相逢’怎么写,我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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