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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抱着他,一下一下,轻抚着他汗湿的脊背。
然后,一段破碎、不成调的旋律,从李离的唇间轻轻溢出。
是他曾经听程肆哼过的那首,他后来特意去学了的,古老的俄语战地民谣。
他的嗓子是哑的,声音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发抖,调子也跑得七零八落。
可就是这样难听的歌声,却如温柔探针,奇迹般深入那片被血色风暴席卷的大脑。
程肆的身体,一僵。
他咆哮的冲动,卡在了喉咙里。
他挣扎的力道,也渐渐变小。
李离的歌声在继续。
他一遍一遍,固执地、耐心地,重复着那段旋律。
他的声音也从最初的颤抖,慢慢变得平稳、坚定。
歌声如温柔风,吹拂着那片烧焦的、满目疮痍的灵魂废墟。
程肆眼中的血色,在一点点褪去。
那份狂暴的、被背叛的愤怒,也渐渐被一种更深的、浓重的疲惫所取代。
他不再挣扎,只是安静地躺在李离的腿上,眼泪如断线珠,无声滑落眼角。
他哭了很久。
直到最后,身体的抽动也平息了。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在一片狼藉和满身束缚中,带着满脸的泪痕,沉沉睡去。
李离的歌声,又持续了很久。
他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男人,看着他额头上已经凝固的血迹,看着他紧蹙的眉头,看着那颗熟悉的泪痣下,蜿蜒的泪痕。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柔地,将那道泪痕擦干。
然后,他俯下身,在程肆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冰冷却虔诚的吻。
他小心将程肆从腿上挪开,让他平躺在地板上。
又拿来一张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
他一步一步,安静地走出观察室,身姿是得胜将军,亦是亲手埋葬爱人的凶手。
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冰冷的、亮如白昼的控制室。
李离站在原地,背对着那扇门,身体凝固如雕塑。
他猛地抬起脚,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踹向旁边那张无辜的合金椅子!
“砰——!”
一声巨响,椅子被踹飞出去,轰然撞在墙壁上,变形,翻滚,最后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归于死寂。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上青筋暴起,那双刚刚还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淬炼至极的黑色火焰。
所有的冷静,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尽数崩塌。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那痛楚,却远不及他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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