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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带进来一阵寒风。林漾回头时,正看见江辞站在门口,肩头落着薄薄一层雪,白色的发丝与雪粒几乎融为一体,只有冰蓝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下雪了。”江辞掸了掸肩上的雪,声音里带着户外的清冽。他手里拿着两本厚厚的习题册,走到画架旁时,目光落在调色盘里那片特殊的白上,“在画雪?”
“嗯,”林漾把画笔在调色盘里转了个圈,灰蓝的白在颜料上晕开,像一块被揉皱的雾,“想画学校的老教学楼,雪落在红砖墙的样子应该会很特别。”
江辞放下习题册,伸手碰了碰画纸上未干的颜料——林漾已经勾勒出教学楼的轮廓,红砖墙的底色上,几处留白正等着填上雪的颜色。“檐角的冰棱,应该更透亮些。”他指尖点在纸面一角,“可以调点柠檬黄,对着光的地方会泛暖色。”
林漾愣了一下,试着往白色里加了一丁点儿黄。原本发灰的白瞬间变得鲜活起来,像有阳光正从冰棱后面透过来。“你怎么懂这个?”他抬头看江辞,眼里满是惊讶。
“上次看你画星空,记得你说过反光的原理。”江辞的指尖还停留在画纸上,离林漾握着画笔的手只有几厘米,“雪和冰虽然都是白的,但冰的折射更强。”
林漾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他看着江辞垂眸的样子,睫毛上似乎还沾着没化的雪粒,在画室顶灯的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他想起上周在月牙湾,江辞也是这样,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关于颜色的话。
“外面雪下大了,”江辞收回手,看向窗外,“晚自习估计会提前结束,要不要早点回去?”
“再画一会儿吧,”林漾舍不得停下,调了调好颜色,往红砖墙的留白处填雪,“想赶在雪停前画出这种蓬松的感觉。”
江辞没再催,拿起习题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画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画布的沙沙声,和窗外雪花落在玻璃上的轻响。林漾画得专注,偶尔抬头看一眼江辞——他正低头做题,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握笔的手指骨节分明,连翻书的动作都带着一种沉静的韵律。
不知过了多久,林漾终于放下画笔。画纸上,红砖墙顶着厚厚的雪,檐角的冰棱泛着淡淡的暖光,几枝松针从雪堆里探出来,沾着的雪粒像撒了把碎钻。“画好了。”
江辞放下习题册走过来,目光在画上停留了很久。“很好,”他说,语气里带着难得的认真,“把雪的重量感画出来了。”
林漾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却故意板着脸:“那是,也不看是谁画的。”话刚说完,就对上江辞含笑的眼睛,脸颊瞬间红了,连忙转身收拾画具,“走、走吧,雪好像真的大了。”
两人并肩走出画室时,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路灯的光晕里,雪花像无数旋转的小精灵,落在发间、肩头,转瞬即逝。林漾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往脸上拉了拉,却还是觉得冷。
江辞注意到他的动作,停下脚步,解开自己的围巾——那是条深灰色的羊毛围巾,林漾认得,是上次在天文馆露营时戴过的。“围上。”他把围巾绕在林漾脖子上,打了个整齐的结,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下颌线,带着微凉的触感。
围巾上还残留着江辞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木质香,像一个温暖的结界,把寒风都挡在了外面。林漾的耳朵尖烫得厉害,低着头小声道:“那你怎么办?”
“我不冷。”江辞拉了拉自己敞开的校服拉链,语气坦然。
从画室到宿舍的路不算长,两人踩着积雪慢慢走,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林漾偷偷看江辞,发现他的耳朵其实冻得有点红,却还是挺直了背,像棵不惧风雪的松树。
“下周的物理竞赛,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林漾没话找话,想分散注意力。
“差不多了,”江辞侧头看他,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像结了层霜,“你呢?期末画展的作品定了吗?”
“定了!就画这次的雪景,”林漾眼睛亮了亮,“老师说可以加个远景,我想把操场画进去,你跑1500米的那个跑道,被雪盖住应该会很特别。”
江辞低笑出声:“画我吗?”
“才不画你,”林漾嘴硬,心里却已经开始构思——跑道尽头的身影,被雪花模糊的轮廓,会不会比真实的样子更动人?“画跑道。”
江辞没拆穿他,只是看着他被围巾遮住大半的脸,冰蓝色的瞳孔里漾着笑意。走到宿舍楼下的岔路口时,雪突然下得急了,大片的雪花扑在脸上,带着冰凉的触感。
“快上去吧,别冻感冒了。”江辞替他拂去肩上的雪,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耳朵,两人都顿了一下。
“你也早点回去。”林漾把围巾解下来想还给他,却被按住了手。
“戴着吧,”江辞的声音在风雪里显得格外清晰,“明天早上我来叫你,一起去吃早餐,顺便还我围巾。”
林漾的心跳漏了一拍,胡乱点头:“好。”
回到宿舍,林漾把围巾挂在椅背上,看着上面残留的雪渍慢慢融化,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坐在书桌前,翻出画本,借着台灯的光,开始画刚才在雪地里的场景——路灯下的两个身影,围巾在其中一个人脖子上晃出的弧度,还有落在发间的雪粒。
画到江辞的侧脸时,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敢画得太清晰,只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却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画得格外亮,像盛着整个冬天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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