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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维尔一回头看见兰斯直挺挺跪在自己脚边,银色的短发湿成一缕缕贴在毫无血色的脸上,紫色的眸子空洞麻木。再往下看,赤裸的胸膛上横穿过数道丑陋的伤疤,好似白壁微瑕,正如同离水的鱼嘴,急促的嗡张喘息着。
“你…你听我说完啊…”见兰斯像离了魂似的毫无动作,哈维尔只好转过身弯下腰,伸手替那人拢住敞开的衣襟。
“我会帮你,不用你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你的事情我知道一点,本也不是你的错。”
窗外连绵的的细雨终于停了,鸟儿歪了歪头,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后振翅划向蓝天,乌云被鸟儿翎羽划破。
顷刻间,金光如瀑,向下倾泻而来。金光一路流过窗棂,流过屋中人拢衣襟的手,照在兰斯因为被巨大惊喜砸中而显得有些呆滞的脸上。
“真的吗……”他怔忡地看着眼前替他拢住衣襟的人,金光在背后勾勒出他的轮廓。
眼前人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自己走投无路的幻想。幻想有人真的对他说不是他的错?
哈维尔看着兰斯,温柔的笑着哄道:“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回家,洗个热水澡,睡个好觉。等审判结束,就回到军部吧。”
兰斯直到走出殿外,耳边依旧是那温和且不容置疑的声音,那声音说别担心,回去睡一觉吧。
他好像被分裂成针锋相对的两部分,一部分被殿下身上温暖干燥的香味缠着,只想睡一个好觉,另一部分冷酷的俯视他的犹疑,嘲讽他被雄虫别有用心的伪装唬的团团转,简直蠢得挂相。
而房间内确认兰斯已经离开的哈维尔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一旁的软榻上,手捂着唇颤抖不止,良久,竟吐出一口血来。
“再等等……”
距审判开始还有不到一天了。
这段时间兰斯并没有闲着,他频繁拜访手握实权的雌虫府邸,甚至一些在雌虫中口碑没那么差的雄虫也在他的拜访名单中。
但结果大同小异,不是直接避而不见就是对方几乎明示的权色交易。自己站在会客室中间,任由那些脑满肠肥的雄虫摊在沙发上用下流的眼神上下来回打量,那眼神里恶心的欲求熏的他快吐了。
所有的雄虫都这般,唯一的例外便是大殿下,但他真的能交付信任吗?
将信任交付雄虫的雌虫都落到了比死更糟的境地。在雄虫眼里,他们只是送上门的玩意,撅着屁股求干的狗。
“上将,元帅大人打来电话劝您尽快做出决定,他说为您准备的运输艇已停在八号地空港,今晚就能起飞。”
他的副官推开门走到他的身边,先是满脸焦急的看他,发现兰斯艳丽的脸上干干净净,什么情绪都没有,只一味看向窗外,心中的焦急便又多了几分,再度开口道:“兰斯大人,您走吧,活着就总还有机会。”
窗外暴雨倾盆,兰斯的意识飘回下午,当时他站在元帅府窗前,窗外的雨同样大的惊人。
“我会在地空港提前布置一艘运输艇,这段时间战事吃紧,来往的运输艇杂乱无章,你走运输医疗物资的航道,趁乱逃出去。”
元帅将手中事物推过红木桌面推至他面前,是一架通用运输艇的启动密钥。
“你走吧,帝国目前没有适合鲜花生长的沃土。你去其他星系避一避,等翻天覆地的火烧过这片土地。”元帅顿了顿,脸上迟疑和坚定先后出现“不会太久的………”
兰斯的手指在密匙边缘顿了顿,没有接过。
“我若逃走,雄保会第一个拿您开刀。他们盯着您很久了。”兰斯眼底发热,热度从眼眶一路烧到鼻腔。
“比起这个,”元帅摇了摇头,对自己全然不在意般冲兰斯笑道:“我更担心帝国最年轻的银月上将,被雄虫崽子打碎脊梁骨。别担心我…兰斯,我好歹是个元帅,也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
元帅府一时间只剩雨声和呼吸声。良久,兰斯把密匙推了回去“再等等……”
等什么?兰斯自己也不知道,等那个替他拢住衣襟的雄虫兑现承诺?还是等自己彻底死心?
元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镶嵌着将星的披风滑落在地。兰斯弯腰去捡的瞬间,看见披风上迸溅上的点点血痕。
“我旧伤时常复发,身体每况愈下。也许坚持不了多久了……可是你不一样,兰斯。”元帅把披风揉成一团丢在桌上,刻着徽记的将星磕在桌上发出砰的声响。
“你还年轻,你不能折在雄虫身上。逃走吧,逃到其他星系,养精蓄锐,直到腐朽的帝国大厦将倾,你再回来。”
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耳边副官焦急又哽咽的声音将他的意识拉回当下,“求您了,您快走吧!”
兰斯想到上个月阵亡的侦察连,年轻军雌被星兽啃食的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堆的放不下,又想起被抓当天侯爵长子把玩着皮鞭的戏谑眼神。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大殿下那边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吗?”他询问道。
“嘉里发简讯说大殿下三分钟前带着内务官去了埃尔顿侯爵府。”
与此同时,哈维尔正拄着一根手杖抬脚缓步迈进侯爵府中,杖头刻着的虫帝私印在暴雨中闪着寒光。
比起首先进来的哈维尔,埃尔顿侯爵最先认出了亦步亦趋在身后跟着的不是很年轻的雌虫,那是虫帝的私人内务官,应该说曾经是。看见熟面孔跟在一名不认识的雄虫身后。
他立刻明白了眼前拄着手杖的雄虫身份,用着虫帝的人,拄着虫帝的手杖,不是刚刚苏醒的大殿下,还能是谁。他立刻扬起笑脸迎上去,刚刚在温柔乡被打扰而引发的怒火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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