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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也是重影的吗?许妍问。
乔琳说,不,我看你看得很清楚。
于一鸣站在她的教室门口。他说乔琳三天没来上课了。许妍说,我爸把腿摔断了,她得照顾他。于一鸣说,我知道,快考试了,这样下去不行,你带我去找她。
外面下着雪,马路结冰了。他们推着自行车往前走。风很大,雪乱糟糟地降下来,天空像个马蜂窝。于一鸣的头发又长长了,他的脸很白,下巴上有个好看的小窝。他神情凝重地说,帮我劝劝乔琳,让她好好复习,跟我一块儿考到北京。许妍说,她不想走。于一鸣说,她在这里没有出路。许妍问,北京什么样?于一鸣说,北京的马路特别宽,到处都是商店,还有很多咖啡馆。你好好学习,两年以后也考过去。许妍问,我?于一鸣说,是啊,我们在北京等你。
许妍怔怔地看着他。他口中呼出的白气在空中上升,然后散开了。
三第二天,许妍录节目录到下午五点,然后匆匆忙忙赶去买甜点。
那家蛋糕店是从巴黎开过来的,最近上了不少时尚杂志。她每次都为带什么礼物去沈皓明家而伤脑筋。
小巧的纸杯蛋糕陈列在玻璃柜里,上面镶着翻糖做的高跟鞋和花环,像是一件件奢华的珠宝。价格当然也贵得离谱,她最终决定买四个。这时乔琳打来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许妍说,冰箱上不是有外卖单吗,你先叫东西吃啊。乔琳说,我不饿,你家门怎么锁,我在屋子里喘不上气,想出去走走。许妍把门锁的密码告诉她。她重复了一遍,要是我等会儿忘了,能再给你打电话吗?
挂了电话,许妍扫视了一圈玻璃柜,目光落在一个有跳舞小人的纸杯蛋糕上。小人单脚支地,抬起双臂,好像正准备起跳,飞离地面。我要这个,她跟柜台里的女孩说。
许妍听到乔琳在身后喊自己。她追上来,把手里的布袋递给许妍说,裙子我帮你借好了,领子有点大,你别两个别针就行了。许妍说,我真的不想主持了。乔琳说,你要是不主持,我就也不跳舞了。
晚会咱俩都不参加了。许妍问,干吗要费那么大力气帮我争取呢?乔琳笑了,大乔小乔,要一起出风头才好。当时在学校已经有很多人知道她们是姐妹,并且管她们叫大乔小乔。
保姆开了门,要帮许妍拿东西。许妍捧着蛋糕盒说,我自己拿到客厅吧。三个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香槟。其中一个短发女人笑盈盈地看着她,对另外两个说,皓明就喜欢这种瘦瘦高高的女孩。旁边披着披肩的女人说,现在的男孩都喜欢这种身材的。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跑出来,是沈皓明的弟弟沈皓辰。他手里牵了一只短腿腊肠狗。那只狗穿着蓝色羽绒坎肩,背后有个帽子,跑快一点帽子就扣过来,盖住它的脸。沈皓辰把狗拽到沙发边,向大家介绍,它叫贝利,有点感冒了。挑高细眉的女人问,你上次那条狗呢?
沈皓辰说,送走了,妈妈嫌它老翻垃圾桶。短发女人说,你妈一开始可是爱它爱得不行啊。男孩耸耸肩,我妈妈是个很难捉摸的女人。三个女人笑起来。披着披肩的女人说,皓辰,过来,让阿姨抱抱。男孩勉为其难地向前走了两步,把头转向一边,阿姨,我也感冒了。披着披肩的女人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都这么大了,真是有苗不愁长啊。挑高眉毛的女人放下香槟杯说,后悔了吧,当时都劝你跟于岚一起去,还可以做个双胞胎。
谁在说我坏话呢,我可是听到了,一个矮胖的女人走进来,穿着深蓝色香云纱裙子,腰部有一朵白色荷花,是沈皓明的妈妈于岚。你儿子,短发女人说,他说你是个很难捉摸的女人。于岚笑起来,对男孩说,宝贝,你昨天不是还说我不用开口,你都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男孩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挑高细眉的女人说,你儿子是个哲学家。
男孩抬起头问于岚,能让许妍姐姐陪我去玩吗?于岚说,好啊。
她笑吟吟地朝许妍走过来说,我都没看到你来了。许妍微笑着说,我买了甜点,饭后可以吃。太好了,于岚说,那我就不让大李再去买了。许妍在心里飞快地算了一下,四块蛋糕,自己不吃,她们四个女人刚好一人一块。
她跟着沈皓辰来到后院。那里有几簇假山和一个凉亭,前面是一小片结冰的水塘。沈皓辰问,你说贝利能在上面滑冰吗?许妍说,不行,它会掉下去。玩点别的吧,我陪你去搭乐高。沈皓辰摇摇头,我想陪着贝利,它太孤单了。许妍说,它感冒了,需要休息。沈皓辰说,都是我妈,非让它睡在花房里。许妍问,为什么不让它到屋子里去?沈皓辰说,我妈说我们还不了解它的脾气,要观察一段时间,惠惠姐姐刚来的时候,她也不让她跟我们一起吃饭,说她嘴巴臭,可能有胃病。
许妍通过这个男孩知道了他们家不少事。包括沈皓明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于岚还给他介绍过一个银行行长的女儿。没准他们见了面,她没问过沈皓明。以后恐怕还有律师的女儿、医生的女儿,她显然不是理想的儿媳,不过他们也没公然反对。有一次沈皓辰说,我妈说哥哥带什么女孩回来都无所谓,谈谈恋爱又不是当真的。许妍相信沈皓辰不至于蠢到不知道这些话不该讲给她听,他是故意的,好让她心里难受。他也会把他妈妈讲保姆小惠的话告诉小惠,然后站在门外听小惠在房间里偷偷哭。这是一种什么爱好,许妍不知道,用沈皓明的话来说,他弟弟是个内心阴暗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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