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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低低开口:
“所以才有了你之后这些布局?重振裴家军,投靠太子,就为了为沈家翻案?”
“沈老一辈子两袖清风,死后更不该蒙冤,沈知懿也不应当一辈子活在‘沈氏余孽’的罪名中,只是父亲——”
裴淮瑾看着镇国公,“我无法亲眼看见沈家翻案了,倘若有朝一日太子替沈家翻了案,您……您烧些纸告诉儿子一声。”
“你……”
镇国公年轻时候常年征战在外,虽说与这个儿子接触较少,但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如何能听着他说这些不动容的。
他侧过身去仰头逼退眼底的泪,回头看向裴淮瑾,语气忽然老了一大截儿:
“监斩的是为父从前的同僚,明日行刑前,为父会请人给你送一壶烈酒来,喝了酒再去,兴许……”
强硬了一辈子的男人语气里终究忍不住带了哽咽,“兴许就没那么难受了。”
怀里的长公主哭得更凶了,镇国公抬手拭了下眼角,拍了拍裴淮瑾:
“行了,我们该走了,你母亲近来身体不好,再哭会哭出毛病来。”
“父亲。”
裴淮瑾唤住欲转身的镇国公,在镇国公与长公主看过来的时候,他盯着二人,直直地跪了下去:
“不能替您二人养老送终,是儿子不孝,儿子此生做了太多错事,所有一切只求来世重新来过,儿,裴淮瑾拜别二老……”
话音落下,裴淮瑾深深将头叩在了地上。
男人苍白的囚服上血迹斑斑,笔挺的肩背不知何时塌了下去,这一跪,仿佛此生便这般了结了。
长公主看着地上的青年,终是忍不住扑上去嚎啕大哭。
牢房里久久未发出一丝旁的声响,只有长公主一人的哭声和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听起来凄哀无比。
好似在这一刻,夜色晦暗到了极致。
“哥哥,又是一年春日了……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的时候,监斩官派人来牢里提人了。
提人的小吏手中如约捧着一个酒坛,四下里看了看,悄声道:
“距离午时不远了,大人在牢里将这酒喝了,待会儿出去了便没机会了。”
裴淮瑾盯着那酒坛看了一瞬,视线仰着看向高处的窄窗,勾了勾唇:
“不必了,清醒着还能看看外面的阳光。”
裴淮瑾将双手递出去:
“大人请吧。”
如今裴淮瑾虽成了阶下囚,但他从前的威望仍在,那小吏哪敢听他称呼一声大人,忙摆手说不敢,小心翼翼给他的双手戴上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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