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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压压的人影中,唯有宋蝉抬起头,循声望过去。
两名着黑衣、腰间佩刀的侍从站在门边,为来人挑开锦帘。
随后,一名身量颀长、挺阔如松的男子缓步走近。
与话本子上描述那些刑吏并不相同,他既不年迈,也没有严肃到令人生畏的长相。
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生得挺鼻薄唇,颜若冠玉,气度非凡。
他穿的单薄,身上亦未着雨具,一袭暗纹墨袍上覆着濛濛雨汽,如山风拂竹,清极尽澹。
经过宋蝉身边时,一道沉冷的目光忽然落了下来,骇得宋蝉连忙低下头。
他径直走到主案坐下,顺手从案上拿起一本簿子,似笑非笑。
“沈侍郎似乎对朝廷的安排颇有不满?”
户部侍郎沈知培也曾是个有头脸的人物,一朝犯了案,他知晓凶多吉少。本想凭着往日打点好的关系,希望三司中人能够帮衬转圜一二,至少免了亲眷刑罚。
却不想事与愿违,前天忽有一队黑衣兵马闯入府邸,将全家抓进进了这个鬼地方!
此刻沈知培看着堂上面生的年轻人,指颤不已:“你是谁?”
堂上男子并未回复,只故作沉思:“沈侍郎贪银一千五百两,开朝以来从未有此先例,且容我想想——”
他忽而拊掌轻笑:“此案若顺利了结,于我千鹰司又是大功一件。沈侍郎,我当好好谢你。”
千鹰司?
沈知培听得这三字,皱紧了眉头,一时颓在原地不语。
而其子沈小郎君到底年轻气盛,忍不住指着堂上人斥道:“既要审人,总该报上你的官职名号来!怎么不清不楚就……”
话还没说完,一名亲卫便大步上前,骤然拔刀,斩断了沈小郎君的手指。
“痛煞!”
沈小郎君高声痛呼,那根血淋漓的手指滚落在地,被亲卫踩在靴底。
堂上人却漫不经心地开口:“沈侍郎,你可还识得此物?”
话音落,千鹰卫端上一个由红布包裹的锦盒,摆放在沈知培面前。
层层打开,锦盒内居然正正方方地放着一块砖瓦。
旁人或许不知,但沈知培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通身气势泄尽。
为官多年来,朝廷不是没有疑过他,只是从来没人能够找到赃银。没有证据,也就无法定他的罪。
他自以为机警,看似危险的地方反而安全,于是便将赃银融进砖瓦,砌入沈府的外墙中。
原以为这次也能像之前那般瞒天过海,却不想还是东窗事发。
沈知培望向堂上人,突然想到前些日子朝堂间那些骇人听闻的传言,不免声音发涩:“你是——陆湛?”
“是。”
心中的猜测得到肯定,沈知培绝望地闭上了眼:“出不去了……”
千鹰司指挥使陆湛,朝廷众人不愿也不敢提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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