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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墨没有动作,衙役上前将他推开,而后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酒气扑面袭来,呛得荀舒眉头紧皱,不自觉退后半步,被贺玄撑了下后背,方站稳身子。
“小心。”贺玄轻声道。
光线刺入昏暗的房间,驱散污秽,照亮房中一切。地上堆放着几个酒坛,大都喝空了,其中一坛滚至门边,坛中残余酒水洒了一地,浸染湿透地面,留下浓烈酒气,被锁在密封的房间中,一夜未散。
屋内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不少杂物,混着四处散开的瓷器碎片,像是被人愤怒扔到地上摔碎,未曾收拾。
方晏率先进入屋内,小心翼翼跨过地上的杂物,穿过层层帷幔,走进里间,一眼便瞧见瘫倒在床边,不省人事的赵元名。
母亲死了,做儿子的却在此处昏睡,仿佛对此事一无所知,实在太过荒谬。一旁的淡墨似乎猜到几人心中所想,哭丧着脸解释:“小的一早便来寻过大少爷,可大少爷昨夜实在喝得太多,让小的滚。小的实在没法子,只能将院门锁住,免得被人说闲话,却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寻了来。”
赵夫人死后,府上乱作一团,其他人或许未注意到赵元名没出现,又或许注意到了,误以为他另有安排,倒也算合理。可他作为赵夫人的独子,赵县令的长子,赵县令为何会放任他在屋中酒醉不醒而不管不顾呢?
方晏瞥了一眼一旁的衙役,那人转身去取了桌上的凉茶,掀开壶盖子一股脑泼在赵元名的脸上。
隔夜的凉茶带来冰凉的疼痛,刺激得赵元名逐渐清醒,还未睁开双眼将一切看分明便怒呵道:“谁?!”
茶水顺着眼睫滑落,茶叶挂在脸上,赵元名用衣袖抹去水渍,方勉强看清眼前的一切。他似是没想到房中有这么多人,神情愕然:“你们是谁?为何会在我的房中?”
“你母亲死了。”方晏语气平静无波,开门见山。
赵元名酒还未醒,大脑混沌,呆楞了片刻后眉头皱起,怒道:“一大清早的,你们一个个的有完没完?!她若有要寻死觅活,便让她去好了!又不是第一次了,休要为了这等小事来烦我!”
这是将这一群人当成骗子了。
饶是方晏鲜少对案件相关之人生气,此刻也忍不住冷了声音,双眸暗含嫌弃:“本官是潮州县尉方晏,今日为赵夫人被害一案而来。本官有话要问你,你收拾妥当后,到院中来寻本官。”
说完,不等赵元名反应,方晏一甩衣袖,逃也似的离开这臭气熏天的房间。
荀舒落后众人几步,视线扫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停在赵元名脸上,停了片刻,方才在他怒前离开。
淡墨招了两个婢女服侍赵元名穿衣梳洗,贺玄走出房间时恰与她们擦肩而过,眼疾手快拦住队伍末尾的人,笑着道:“这位姐姐好生貌美,可是在大少爷院中伺候的?”
贺玄面容俊朗,笑得温柔,看得那婢女红了脸颊,羞赧道:“回大人,奴婢是在大少爷院中侍候的。”
“那你可知,昨晚这院中是否来了什么人?”
“昨晚奴婢未在这院中,并不知晓。”
荀舒刚好从屋内走出,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道:“你既是大少爷院中的人,为何会不在这院中?”
“姑娘有所不知,大少爷性子怪,院中不喜留人,平日里只有淡墨在这院中侍候,其余的婢女小厮都住在院外,大少爷有吩咐时才会过来。昨日大少爷心情不好,一整日都没寻我们上前。”
贺玄若有所思:“我刚刚瞧见大少爷的屋中有许多喝空的酒坛子,你既说大少爷未寻人,这些酒坛又是何处而来?难不成是淡墨一人所搬?”
那婢女摇头:“那些酒是前日大少爷要的。前日傍晚,夫人曾来过大少爷的院子,那时奴婢恰好在这院中洒扫,听到二人似乎起了争执,夫人离开时很是生气,眼眶也红红的。这之后,大少爷便要了十坛酒,将院中所有人驱离。听淡墨说,他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喝了一夜呢。”
“小琴,还不快进来!”
屋中有人呼唤这叫小琴的婢女,她匆匆告辞,正要转身,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不过,昨日吃过晚膳后,奴婢回房时,曾瞧见大少爷一个人从院中离开,向着后花园的方向去了,约莫是酉时前后,也不知是去做什么。”她顿了顿,双眸中藏着一汪秋水,眨呀眨地望向贺玄,“奴婢说的这些,对大人可有用?”
贺玄不知怎的,心中一慌,下意识转头看向一旁的荀舒,见她没什么反应,松了口气,一瞬后却似有更大的乌云笼罩在他心头,压得喘不过气。他吐了口浊气,笑容假了几分,声音亦变得闷闷的:“有用的,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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