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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臣不敢是臣不行啊（第1页）

第30章臣不敢，是臣不行啊

就在他屏息凝神，弓弦将满未满之际，变故陡生。

赵家小厮突然袖口一抖，一枚乌黑的铁蒺藜破空而出。暗器来势极快，直取沉和挽弓的右手腕脉。

电光火石间，始终侍立在侧的苏溪指尖微动。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铁蒺藜淹没在风声里。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连最近的侍卫都只当是冷风路过。

沉和浑然不觉，思及儿时在沉府後院，父亲就是手把手地教他开弓射箭。“和儿，射艺如做人，心正则箭正。”父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深吸一口气，心境豁然开朗。

绷紧的弓弦发出细微的嗡鸣，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松，第三支羽箭离弦而出。

满座宾客霎时屏息，落针可闻。连风都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铮——”

箭簇入木的脆响打破了寂静。

这一箭去势惊人，将赵小公子钉在稻草人上的三支箭齐齐震落。绢花应声碎裂，沉和的箭稳稳钉在正中央，箭尾的白羽簌簌颤动。

席间气氛热络起来，侍酒的婢女们穿梭其间，为宾客们添上新酿。

太子殿下率先出声：“好一个後发制人。不愧是沉家儿郎。”

几位武学世家的公子交换了个赞赏的眼神，其中一人微微颔首：“沉家二郎，还真有两下子。”

又有人奉承道：“这一箭，颇有沉老将军的遗风。”

沉和心想，我爹十步穿杨，我哥百步贯虱，我这箭法算得了什麽？这帮人惯会睁眼说瞎话，吹嘘拍马屁。

不过嘛——

他偷偷瞄了眼苏溪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这苏狐狸整天端着个架子，肯定没见过什麽大场面，这会儿铁定被小爷的飒爽英姿迷得七荤八素。

然而苏溪面上不语，心中却想，准头尚可，力道勉强，就是拉弓的姿势，宛如螃蟹舞钳子。总结起来就三个字——不如我。

另一头，赵小公子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趴在地上，望向太子求助。

沉和大度地摆了摆手：“赵兄既然拉不下这个脸，就不必学狗叫了。反正赵兄现在这副模样，已经是条落水狗了。”

衆人诧异的目光中，他踱到赵小公子跟前，俯身低语几句。

像打翻了染缸，赵小公子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後如同见了猫的老鼠连连点头。

苏溪眉头蹙起，这小傻子今日怎的转了性？按他得理不饶人的狗脾气，此刻不该是翘着尾巴，得意洋洋地等着看赵小公子出丑才对？

只见沉和直起身，冲衆人粲然一笑：“我与赵兄说好了，这狗叫就免了。不过嘛，赵兄答应明日亲自去城西的慈幼局，给那些孤儿们半年的米粮。”

“沉家二郎这份胸襟，当真难得。”

“以德报怨，沉尚书教弟有方啊。”

在一片赞叹声中，唯有赵小公子脸色难看到极点，不情不愿道：“沉二公子大义。”

太子适时抚掌大笑：“说来也巧，本宫那个最疼爱的表妹正值及笄之年。今日一见沉二公子这般风采，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良缘。”

席间哗然。那几个平日里变着法儿巴结太子的公子哥暗自扼腕。多好的攀亲机会，竟叫沉家小子捡了现成便宜。

沉和手里的弓啪嗒掉在地上，脸也绿了。

自从他十五岁那年，大哥当衆宣布断袖之癖，那些想与沉家结亲的人就全盯上了他。给他说媒的婆子都快把沉家门槛踏平了。

其实他自己也拿不准，是不是真随了大哥断袖的癖好。那些千金小姐含情脉脉地递来秋波，他只觉索然无味；可若是俊秀公子多看他两眼，又嫌人家眼神太过露骨，叫人浑身发毛。

说到底，沉和偷瞧了眼身侧的苏溪，还是逗弄这个狐狸精来得有趣。

他瑟瑟道：“臣丶臣配不上贵府千金。”

太子凤眸微眯：“哦？沉二公子这是瞧不上孤的表妹？”

“臣不敢，”他急得额头抵地，忽然想起前几日偷看的戏本子里头那些个断袖的公子哥，为了推脱婚事都说自己不举。他眼一闭，心一横，扯着嗓子喊道，“臣不敢，是臣不行。对，就是那个床笫之事，臣不举。”

这一嗓子喊出来，整个宴厅瞬间鸦雀无声。沉和趴在地上直冒冷汗，戏文里可没说喊完这话之後该怎麽收场啊。

赵小公子趁机跳出来，煽风点火：“殿下明鉴。沉和这分明是藐视天家威严呐。”

太子脸色阴沉如水。沉家长子贵为兵部尚书，若能与其弟结亲，朝中势力就尽在掌握之中。偏偏这沉二如此不识擡举，当衆说出这等混账话。

“放肆！沉和，你可知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眼瞧形势愈峻，苏溪不动声色地擡起腿，一脚踹出了李虞。

李虞夸张地嚎了一嗓子，扑倒在沉和身上，死死抱住他的腰，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我苦命的沉二爷啊。都怪我这个做兄弟的没照顾好你。当年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在冰湖里泡那麽久，然後落下了这病根。”

他转头对着太子砰砰磕头，“殿下明鉴啊。沉二这隐疾都是因我而起，您要罚就罚我吧。”

沉和想推开又不敢动，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两滴眼泪，道：“李兄不必如此，这都是命啊。”

李虞哭得更凶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他衣衫上抹：“你放心，我就是倾家荡産，也要请来西域的神医丶蓬莱的仙医，就算是苗疆跳大神的，我也给你绑来。”他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补充道，“非得治好你这隐疾不可。”

这般荒唐行径若换作旁人，早被侍卫拖出去杖责八十了。偏生李虞是宗正寺记名在册的远支宗室，虽说跟当今圣上隔了七八个枝丫，但到底还沾着点皇亲的边，逢年过节也能在太庙外头磕个头。

太子嫌弃地甩了甩袖，满腹怒火生生憋了回去：“罢了，罢了。孤的表妹还是另寻良配。”转头瞪着沉和，“沉二公子，你好好养病。”又指着李虞怒道，“还有你！好好给沉二公子寻医问药，若是治不好，孤就让你俩一道净身入宫，给孤当贴身太监。”

李虞立刻收起眼泪，一本正经地拱手：“臣遵旨。保证让沉二公子重振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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