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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姐夫都笑了,老姨给我夹菜看着韩鸣飞说:“糟老头子!为老不尊。”
韩鸣飞神情哀怨,叹口气说:“唉,是老了,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听表姐冉静说,韩鸣飞年轻时暗恋过老姨,此后一直未娶,大家都怀疑他一直在等老姨。
我看韩鸣飞那样忍不住想笑,就说:“老姨,你单身,又是神圣的警察局长,贵族中的领袖,用不用在电视台帮你发布个征婚广告?”
“对,骆心,我们都觉得你应该喜结良缘。”韩鸣飞精神一振。
老姨刚要出手打我,有个电话打进来,她去阳台接,回来说:“年轻人就是有魄力,孟醒这小家伙,刚调过来,就弄出一个巡警方案,省厅都批示了,她说是从手机游戏里得到的灵感。”
韩鸣飞点上一根烟,好像还沉浸在婚姻话题中,吐着烟圈看着老姨。
老姨推他:“你看我干吗,刚跟你说的听见了吗?”
韩鸣飞:“听见了,不就说手机游戏吗,办公室主任刚给我下了一个《疯狂的萝卜》,没什么意思。”
老姨眼睛一瞪:“边上待着去!”
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像找到了小时候的感觉,长大以后,在外面时间太久,再也没有了家的温暖。
我能进鹿城电视台,冉静说是老姨跟台领导打过招呼,我向老姨求证,她却不置可否。
不管怎样,我开始进入真正的职场。
警察家族
再次见到周子宣是去电视台报到那天。
在演播大厦,一个戴眼镜白衬衣花领带的男生和一位年轻女主播在聊天。
我盯着女主播看,眼镜男冲我惊呼:“夏雨!”
差点没认出子宣,他衬衣整洁,皮鞋黑亮,像从华尔街归国的金融才俊。从前的子宣是刚进城的懵懂青年,戴着平光镜,说是保护眼睛防北京沙尘暴,后来等他摘下平光镜时发现内裤会经常反穿,原来劣质镜片让他如愿以偿深度近视。
眼前的子宣成功蝶变,思维敏捷,谈吐有范。我俩兴奋地叙旧——把大学时的人和事回忆数遍,连校门口老偷吃校警小哥馒头的花狗也没放过。
我俩在热聊,女主持踩着高跟鞋“叮当”离开了,余留一片香。
演播大厦走廊弥漫着名牌气息,大卫杜夫、香奈儿、迪奥、兰蔻——在洗手间呼吸都能嗅到lv纸巾味道。
而香水和荷尔蒙总是紧密相连,后来我每次途径演播大厦,都忍不住浮想联翩,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美女主持化身小猫咪,三千青丝绕商人金陵梦。
在充满暧昧想象的氛围中,要做到洁身自好比修仙还难。我曾私下问过子宣,是否泡过美女主持,他神秘一笑,表情耐人寻味,证实其可能已得逞,让人羡慕不已。
子宣在新闻频道《大家说法》的周播节目做编导,节目有个开场白:大家说法,有理大家说。
我被安排到新闻栏目实习,那时正值夏季,阴雨连绵,狂风大作,像有妖孽蒙冤。同事怨气冲天地说:“夏雨,自从你来电视台,我们就生活在了洗脚盆里。”
我提醒他注意提高记者的判断力——如果我叫雷震子,是不是大家会天天雷劈火烧,头发如铁棍山药般直立向上。
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季节出场,注定了悲剧阴霾的开始。
我的实习老师叫冯固,拍一手好片子,写新闻角度另类,作品获得过新闻大奖。他常年穿一条布满破洞黑白相间自称梵高名作的牛仔裤。
冯固普通话不好,总是把“固”字念成“巩”。每次他撇着方言介绍自己说:“我叫冯巩,是坚巩的巩。”对方笑,以为他幽默和酸傻,采访氛围立马融洽了。直到在电视上曝光,才发现坚决不能相信说话迷糊外表傻气的人。
我跟着冯固,看他那条蓝色洗白,白再变黑——见证他记者史的牛仔裤,听他讲述新闻理想,心里滋生不少对职业的敬意。
生活开始规律,不用担心堵车和限行,不再关心地铁是否依旧人潮人海中,偶尔会想念那些爬行在地铁里唱歌的乞丐兄弟,他们是否还会悲伤地唱《我有个好妹妹》。
电视记者有鲜明的职业特征,摄像师抱着机器上街,立即会被围观。而报社记者就很幸运,他们背着公文包,穿成菜农,两手空空。安全时就拿出证件亮瞎坏人眼,遇危险时就说自己是卖保险的。电视记者往往被人一眼看穿,摄像机是最好的身份证。
曾有电视记者暗访某官员葬母收礼现场,被发现后他急中生智说是拍婚礼走错门了,被人痛殴打折腿。
有时,我们只有腋下夹皮包偷拍时才能冒充收电费的。
新闻记者分热线和时政两种,时政又分政法、工商、城建等道口。
冯固负责城建口,这几年,鹿城建新区,领导乐此不疲地去视察,宣传部会通知所有媒体做跟班。采访多由各单位专车接送,跟着冯固,每天坐奔驰、宝马、奥迪,一辆开大众甲壳虫、穿着华丽的烟草局女副局长还教会我怎么吐烟圈。
首次采访,是随一家医院到新区慰问,这家医院巨资投放广告,天天宣传人流是如何不痛以及不孕是怎样造成的,是媒体大客户。
那次采访认识了《鹿城日报》的老田和《鹿城晚报》的宁蒙,日后我们成为圈内好友。
宁蒙颠覆了我对女记者的印象,柔弱白净,像个温柔的幼儿园老师。而戴着厚眼镜、体态匀称的老田像大学教授,他对易学深有研究,经常会用深邃的目光仰望天空,发出一些预言。那次采访,他独自站在一台大型挖掘机上观望太空良久说:“丁亥时,地阴虚,天虽晴,晦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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