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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上面的微光我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能往上攀爬的工具。在这个荒郊野外,我很可能要饿死,甚至死后多年也不会被人发现。
这是个狭窄的矿洞,下面阴暗潮湿,有不知名的爬虫四处跑动。除此之外,连只老鼠都没有。挣扎着尝试往上攀爬,洞壁上光滑松软,没有任何坚硬的东西让我借力,忍受着身体的巨大疼痛,爬了无数次却只抓下来不少尘土。
放弃攀爬,对着洞口大喊救命,每喊一次就会引发胸口一阵剧痛。
一开始,还担心被矿上的人听到,会过来埋了这个洞,就喊一声停下来听听上面的动静。上面却没来一个人,开始恐慌,拼命冲上呼喊。
喊了一整晚,黎明时发现自己嗓子已经沙哑,喊声在洞里徘徊一会儿就悄无声息。最让我感到害怕的是,嘴角溢出了血,感觉嘴里发甜,一连吐出几口血出来,可能是落下来时内脏受伤。
吐完血,盯着那个有杂草在摇动的洞口,期盼着有人经过,哪怕是把我扔下来的人,只要能说句话,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死时身边没有人陪伴,更没有知道。
在这个被荒草覆盖的矿井里待了三天,滴水未进,虚弱的身体开始发烧,浑身发冷,还出现幻觉。
在虚幻中,过往经历如同电影一样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回忆过后,开始出现混乱的想象。
有人说,当一个人临死时,他的一生就会在脑海中浮现,这是一种对人世的梳理,回忆过去还有短暂的想念,那是对人世的眷恋和来生的期盼。之后,人死如灯灭,一切都淹没在黑暗和虚空里。
快乐的时光总是不被人留意,但死亡的来临却很仓促,生命的短暂就在于永远没有准备好迎接死亡。
我还想起老姨,也许此刻她指挥着大批警察在漫山遍野地寻找。
想起妹妹夏天,此时她也许正走在澳大利亚的校园里,在欢快歌唱。
想起爸爸,我们已很久没见面,我想等我出去后,一定要去法国看看他。后来又记起自己可能出不去了,这个矿洞就是人生的终点。
想起妈妈,这个老太太,总是在唠叨中像她的姐姐一样洞察一切。
潜意识中不忍去想孟醒。
最美好的事情离别时伤人最深。内心有隐隐约约的遗憾,自己如此深爱她,一起经历过多少生死关口,竟然一直没有正式说一句“我爱你”。
有时内心深爱,嘴上不一定能够说得出。
现在,如果我就这样死在一个无名荒山里,也许永远不会被人发现。孟醒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到此,心里一阵隐痛,孟醒刚刚解开一个心结,若再背负上一个无休止的挂念,那将折磨她一辈子,余生都会在恐慌中度过。
我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但残存的意识一点点消磨贻尽,开始陷入无尽的黑暗中,走进一个布满迷雾的陌生地方,那里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我站在路中央,前后都隐藏在黑暗中,时有光亮,一闪即过。孤独和恐惧笼罩在心头,当你适应了以后,死亡本身不会让人畏惧,让人恐惧的是未知而寂寞地死去。
迷雾中,张帅和卫兵带着一群人出现在前面黑影中,面目狰狞,堵住去路。
在惶恐中,许愿和美羽,还有李军在身后远处隐现,我们之间有水雾一样的墙,我向他们跑去。许愿却大声冲我喊:站住!要向前走。我看看前面,危机四伏,就说,我要跟你们在一起,前面都是陷阱和危险!许愿说,你要学着面对!前面不光是一条未知的路,还有光亮。回头看看,果然在前面无尽的黑暗中有太阳光照时隐时现。
在光照下,我挣扎着从幻觉中醒了过来。
大脑还残存着微弱的意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我想这一定是在梦里,脚步声窸窸窣窣仿佛离我很近,身体虚弱得让我不想睁开眼。
如同佛祖现身或者到达极乐世界,在无尽幻境中,看到洞口射下来一股亮光,刺痛着眼睛,光照中有人影闪现,几秒钟后,人影和光照都消失掉了。
那之后,我就彻底昏厥过去,黑暗包围周边一切,疲惫也开始慢慢散去。
死神之舞
再次醒来时已躺在医院,孟醒和冉静在身边陪着我。
冉静说,是一个孩子发现的我,那个孩子叫小草。
名字听着耳熟,想了很久才记起来上次和祝宁随海洋集团下乡做慈善见过这个小女孩,还送过她学习文具。
我被扔下井时小草就在山上草丛中玩耍,看到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她吓坏了,躲在草丛里眼睁睁地看着这帮人往井下扔了一个人。
这些人走后,小草飞快跑回家,想跟妈妈说这件事,但她被别的小朋友叫去玩,很快就忘记了。
三天后,她忽然想起这件事,就告诉了妈妈,她妈妈就来到矿洞查看,我在昏迷前看到的光亮不是幻觉,是小草妈打的手电筒。
小草妈迅速报警。
而这时,老姨和冉静已经带人满城寻找多日,她们都已经知道我遭到了海洋集团的报复而失踪。
听到山里传来我的消息,冉静亲自带人把我救了出去。
躺在病床上,脑海依然沉浸在黑暗中的那个梦里,许愿和李军,他们每个逝去的人都有未完成的心愿还有忏悔。
海洋集团最后一个企业被查封。
经过警方取证,几年间,在矿井里被杀的民工有几十个,矿上流动人员多,这些人因身份低微,远道而来,没有记录,所以死后极少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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