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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坤宁宫前逢暖意旧忆新颜扰心魂（第1页）

第107章坤宁宫前逢暖意，旧忆新颜扰心魂

晨光漫过紫禁城的琉璃瓦，将坤宁宫的朱红宫墙染成一片暖金。小燕子跟着引路的周太监走在汉白玉御道上，脚下的石板被露水润得发亮，倒映着她略显局促的身影。她今日穿了件月白杭绸长衫，领口绣着几枝淡粉玉兰，是方母连夜赶制的，说“见皇家体面些”，可她总觉得这料子滑溜溜的，不如练功服自在，走几步就忍不住拽拽腰间的縧带。

“方小姐，前面就是坤宁宫了。”周太监放缓脚步，低声提醒，“皇後娘娘刚从老佛爷宫里回来，这会儿许在偏殿歇着呢。”他眼角堆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谁都知道这位方小姐虽未入宫，却得皇上另眼相看，连苏公公都特意叮嘱过要仔细伺候。

小燕子“嗯”了一声，目光却被宫门口的铜鹤吸引。那对铜鹤昂首立在台阶两侧，羽翼上的纹路被岁月磨得光滑，晨光落在上面泛着冷光。她忽然想起前世第一次进宫时，也是在这宫门前被罚跪，膝盖硌在冰冷的石板上，听着里面皇後冷厉的呵斥声发抖。可眼下，宫门洞开，里面隐约传来温和的笑语，竟让她有些恍惚。

“这不是方小姐吗？”话音刚落，就见皇後带着一群宫女从殿内走出。她今日穿了件石青绣凤纹的常服，鬓边斜插着支赤金点翠凤钗，钗头的珍珠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碎光洒在青石地上，像落了一地星星。

“皇後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小燕子连忙屈膝行礼，指尖紧张地攥着长衫下摆，指节都泛了白。前世的皇後总是眉头紧锁，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可眼前这位，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温和。

“快起来，地上凉。”皇後亲自伸手扶起她，掌心温温的，带着股淡淡的兰花香，“这孩子，怎麽每次见了本宫都这麽拘谨？”她拉着小燕子的手往殿里走，目光落在她单薄的长衫上，眉头微蹙，“今早风大，怎麽不多穿件衣裳？仔细冻着了。”

小燕子被她拉着手臂，鼻尖萦绕着那股熟悉的兰花香——和方府後院种的素心兰一个味道。她偷偷擡眼，见皇後正含笑打量她，目光在她鬓边那支白玉簪上停了停，那是紫薇前几日送她的，说“玉能安神”。

“瞧这眉眼，真是越看越俊。”皇後转头对身边的容嬷嬷笑道，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欢喜，“透着股灵秀劲儿，难怪皇上常念叨，说江南水土养人，养出这麽个活脱脱的姑娘。”她擡手替小燕子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上次宫宴见你弹的《平沙落雁》，琴技可比宫里的琴师灵动多了。”

小燕子被夸得脸颊发烫，连忙低下头：“娘娘谬赞了，臣女只是瞎弹着玩的。”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前世皇後见了她，不是斥她“野丫头没规矩”，就是让容嬷嬷“教教她宫廷礼仪”，今日这态度，倒像是邻家婶娘看自家侄女，亲切得让她心慌。

“什麽瞎弹？”皇後拉着她在偏殿的紫檀木椅上坐下，宫女很快端来一盏热茶，青瓷杯上印着缠枝莲纹，“皇上前儿还说，你帮柳青柳红盘的那个粮铺，账目算得比老掌柜还清楚，可见是个有心的。”她端起自己的茶盏抿了口，眼底笑意更深，“京城里的千金小姐，能有这份心体恤民间疾苦的，可不多见。”

小燕子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花纹，心里更纳闷了。坤宁宫的陈设也和记忆里不同——墙上挂着的不是威严的《万国朝贺图》，而是幅淡雅的《兰石图》；桌上摆着的不是冰冷的玉如意，而是个插着新鲜百合的青瓷瓶，连空气里都飘着清甜的花香。

“听说你兄长萧剑文武双全？”皇後忽然问道，将一碟刚出炉的杏仁酥推到她面前，“前几日听老佛爷说，他在城南办的义学，收留了不少孤儿，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她拿起块杏仁酥递给小燕子，“你这妹妹也懂事，有你兄长的风范。”

小燕子咬了口杏仁酥，甜香在舌尖散开，心里却七上八下。她偷偷瞥向站在一旁的容嬷嬷，见她垂着眼帘，手里的拂尘规规矩矩搭在臂弯，半点没有前世叉着腰训斥人的凶样。“我哥就是心善。”小燕子含糊地应着，“都是爹娘教得好。”

皇後闻言笑了起来，眼角的梨涡浅浅露着：“你爹娘也是厚道人。前几日方先生给朕呈上的《江南水利疏》，字字恳切，可见是真心为百姓着想。”她忽然从腕上褪下只羊脂玉镯，轻轻套在小燕子手上，玉镯温润剔透，上面雕着细密的缠枝莲，“这镯子给你，算是本宫的见面礼。你这姑娘讨喜，本宫看着就舒心。”

“舒心”两个字像颗小石子，在小燕子心里荡开圈圈涟漪。她摸着腕上的玉镯，冰凉的玉石却带着皇後的体温，暖得让她鼻尖发酸。前世皇後砸在她面前的玉簪碎片还历历在目，而现在，这暖玉在腕间轻晃，让那些冰冷的旧忆都变得模糊起来。

“谢娘娘厚爱。”小燕子起身行礼，心里的困惑像潮水般涌来——这皇後，怎麽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是她记错了，还是……这一世真的不一样了？

“你这是要去见皇上？”皇後见她要走，便笑着叮嘱，“御书房在前面不远，苏公公刚还来问过呢。路上慢些走，别摔着。”她亲自送小燕子到宫门口，目光温和得像春日阳光，“有空常来坤宁宫坐坐，陪本宫说说话。”

小燕子应着“是”，转身跟着周太监往御书房走。走了几步回头，见皇後还站在宫门口望着她，石青常服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她低头看了看腕上的玉镯，又摸了摸怀里藏着的紫薇的信物图纸，心里忽然松了口气——不管皇後怎麽变，只要这一世大家都好好的，就比什麽都强。

宫道上的露水渐渐干了，青石板被阳光晒得发烫。小燕子甩了甩头，把那些翻涌的旧忆压下去，加快脚步往御书房走去。眼下最重要的，是见皇阿玛，问问紫薇那边的动静，可坤宁宫的暖意和皇後温和的笑语，却像缕春风，悄悄吹进了她心里那片积着冰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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