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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暮色凝愁托尺素心灯一盏照前路（第1页）

第114章暮色凝愁托尺素，心灯一盏照前路

暮色像浸了墨的宣纸，一点点晕染了方府的飞檐翘角。西跨院的梧桐树下，紫薇正临窗练字，烛光透过窗棂，在她素白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她写的是母亲夏雨荷最爱的《荷风词》，笔尖在宣纸上流转，墨迹洇开时，总忍不住擡头望向窗外，仿佛能透过层层夜色，望见济南的大明湖。

小燕子悄无声息地站在廊下，看着她落笔时微微蹙起的眉尖，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的云纹。这三个月来，她看着紫薇把对母亲的思念藏在诗稿里，把寻父的期盼缝进衣襟里，夜里常听见她在梦中轻唤“额娘”。前世紫薇在宗人府受的苦丶在雨里跪着求认亲的模样，像针一样扎在她心口，让她再难犹豫。

“在想什麽？”萧剑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後，手里提着盏羊角灯笼，暖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刚从外面回来，青衫上还沾着些夜露的潮气。

小燕子转身时撞在廊柱上，疼得“嘶”了一声，却连忙捂住嘴：“哥！你走路没声音的？”她揉着胳膊，声音压得极低，“我想……明天就去找皇上。”

萧剑把灯笼递给她，指尖碰了碰她发红的眼角：“想好了？”他早看出妹妹这些天寝食难安，书房里那封写了又改的信，墨迹都晕开了三层。

“嗯。”小燕子点头，声音发哑，“再拖下去，紫薇该更煎熬了。”她从袖中摸出那封折得方方正正的信，信纸边缘都被攥得起了毛边，“你帮我递进去吧，苏公公说皇上今晚在御书房留宿。”

萧剑接过信，指尖在信封上顿了顿。信封上没写擡头，只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燕子，那是前世她跟乾隆约定的记号。“宫里不比家里，见了皇上……”他话没说完，就被小燕子打断。

“我知道分寸。”她擡头望着天边的月牙，月牙被云遮了半边，像蒙着层薄纱，“我只说紫薇的事，不提重生，也不惹他回忆上辈子的糟心事。”她忽然抓住萧剑的手腕，掌心滚烫，“哥，你说……皇上会信吗？会像上辈子那样，一开始就对紫薇好吗？”

萧剑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灯笼的光晕在他眼底浮动：“皇上心里有愧疚，更有念想。你只需要把紫薇的真心递到他面前，剩下的，交给缘分。”他把信塞进怀里，又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铜哨，“这是周侍卫给的，宫里紧急时吹三声，他会设法接应你。”

“知道啦，跟送我上战场似的。”小燕子接过铜哨揣进怀里，故意轻快地笑，眼角却有点发涩，“我去跟紫薇说声，就说今晚要陪娘做点心，晚点回去。”

她转身进了屋，紫薇刚写完最後一句“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见她进来，连忙把纸拎起来晾干：“你去哪儿了？我写了首新词，正想给你看。”烛光映着她眼里的笑意，像盛着星光。

小燕子走过去帮她把纸铺平，指尖拂过“荷风”二字，喉间发紧：“写得真好，比我上次见的那本诗集里的还好。”她避开紫薇的眼睛，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今晚我睡娘屋里，她说明天要教我做芙蓉糕，你早点睡，别熬夜。”

紫薇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怎麽了？声音怪怪的。”她伸手探了探小燕子的额头，“没生病吧？”

“哪能生病！”小燕子偏头躲开，抓起块桌上的杏仁酥塞进嘴里，含糊道，“就是风大吹的。你快睡，明天……明天我给你带刚出炉的芙蓉糕。”她匆匆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屋。

廊下的灯笼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晃，萧剑还站在原地，见她出来，递过件披风：“夜里凉。”

小燕子披上披风，看着萧剑的身影消失在月色里，手里的灯笼光照着脚下的青石板，一步步走向大门。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敲在寂静的夜里，也敲在她悬着的心上。

她知道，从萧剑把那封信递进去开始，有些事就再也回不去了。但看着西跨院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想着紫薇温柔的笑脸，她握紧了怀里的铜哨，脚步一步步坚定起来。

为了紫薇能少受些苦，为了上辈子的遗憾能弥补，这宫墙，她必须踏进去。而那封藏着秘密的信，就像黑夜里的一盏灯，正照着前路，哪怕尽头是深不可测的宫廷，她也得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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