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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涣的声音从他的头上幽幽传来:
“崔仲明给你取名‘宥’字,想必是求上天宽宥你们的罪孽。”
“只可惜,这不过是你们这对昏君父子的痴人说梦罢了。”
崔宥瞪着眼睛倒下,手里还攥着那把没来得及出鞘的短剑。血泊在他身下蔓延,浸透了一身金黄的龙袍。
崔姣姣盯着那摊暗红色,想起前世自己死时,血也是这样洇开在阎涣的铠甲上。
她看着崔宥挣扎着,痛苦的神情让她不忍直视,却在刚要起身别过头的瞬间,被崔宥一把抓住了袖口。她刚要挣扎,却听见他呻吟着说出一句:
“姐姐…”
“我们是亲姐弟啊…”
“为什么…”
“我…一点都…不想做这个皇帝…”
“十年了…我一个人…”
“我害怕…”
“姐姐…我怕…”
血迹蔓延到她鞋底的时候,崔宥断了气。
一个被父亲从小灌输了自私之心、独断皇权之道的人,一个才刚刚十八岁的男孩,崔瓷的弟弟,就这样带着不甘和恐惧,死在了她的面前。
或许,对崔宥来说,这是一种解脱。
“你…”
阎涣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玄色靴尖同样沾了血。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用拇指轻轻擦过她脸颊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柔声道:
“你知不知道方才多危险?”
崔姣姣几乎不可置信地望进他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几乎贪恋地看着他,感受着他散着的气息,不敢眨眼地注视着他生动的模样。
将离,我们又见面了。
她想。
阎涣的手指却突然收紧。
他俯身靠近,呼吸拂过她耳畔,崔姣姣无比清晰地听见他说:
“上一次替我挡刀而死,这一次怎么还这样傻?”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在崔姣姣的天灵盖上。
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殿外忽然狂风大作,吹得烛火明明灭灭,将阎涣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阎涣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底却结着霜:
“姣姣,你究竟要替我死上几次。”
崔姣姣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阎涣唇角微勾,透过千年的分离,目色缱绻地看着自己。
天还未亮,泗京城的钟鼓声便已响彻云霄。
九重宫阙之上,朱红的宫门次第洞开,金吾卫执戟而立,玄甲映着晨曦,肃杀而威严。文武百官身着崭新朝服,自朱雀门鱼贯而入,踏过白玉丹墀,分列两侧。
这是贺朝覆灭、夏朝新立的第一日。
阎涣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缓步登上太极殿前的九十九级玉阶。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玄色龙袍的广袖垂落,金线绣制的日月星辰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身后,八十一面龙旗猎猎作响,象征着九九归一,天下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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