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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宣王府。
檐角铁马在朔风中发出凄厉嘶鸣。
魏长卿指间拈着暗卫密信,“太子五日後离京,走黔州官道。”他碾碎信尾火漆,一丝混着血腥的迦南香钻入鼻腔。
“看来陆霁云手里头还有些人····”他刚欲将残信投入炭盆。
“嘎——”
刺耳鸦啼撕裂寂静,一道乌光破窗而入。
“夺!”
铁爪鈎深深钉入梁柱,鈎尾系着的简牍溅开猩红漆封——是月濂“血羽令”。
魏长卿劈手夺过,一股霜寒之气顺着掌心血脉直刺心口。他看清简牍上馀呈渊歪斜潦草的字迹:‘将军狂血噬心,蛊毒蚀脉,带凤凰血速来!’
“轰!”
炭盆火星暴溅,映得魏长卿面上最後一丝血色尽褪。他猛地掀翻面前案几,药瓶散滚落一地,“刑九。速去备马,把冰窖那瓶凤凰血夜取来!立刻!”
刑九推门进来,瞧见一地的狼藉有些吃惊,“爷?出了什麽事?”
“元凌出事了!我需立刻动身赶往赤燕关。”魏长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
“爷!再过几日您便该押送粮草前去赤燕关,若此时贸然离京,恐有不妥…”刑九并不赞同魏长卿此时离开。“况且西南近况也委实不乐观,若太子真要前去,叶家说不定会趁此机会暗中动手…”
“西南有陆霁云周旋。再派几个月濂的人去,扮作茶商跟紧太子。到了西南境内自有人接应。”魏长卿语速极快,说话间已站起身,行至书架旁。随着机关轻响,暗格滑开,露出一副尘封七年的银丝蛟鳞甲。
尽管这银甲许久未曾见过,却依旧冷光流转,杀气森然!
窗外惊雷劈开雨幕。惨白电光中,刑九瞳孔骤缩——他家主子行走间,那玄色蟒纹袍摆之下,赫然露出一截冷硬的银靴靴尖!
主子这腿疾…是装到头了?
不待他细想,一枚丹药便抛入了他怀中。
“这是馀呈渊之前留下来的遗容丹,三日後你便扮作本王的模样,随运粮队押送军饷去赤燕关。”
“是!”刑九攥紧丹药,心下了然——看来主子早有此谋!
“等过了辽州地界,传信于我,自会有人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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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尽的黑暗中,元凌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抽出了身体,躯壳的剧痛渐渐麻木。
现实与过往,诸多种种都七零八落地接成了一团乱麻,顺着线头望过去,久远的记忆浮光掠影似的一一闪过。
十岁的元凌蜷缩在奉安侯府後巷的雪地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碎雪的冰冷。
世子元琮的狞笑声很是刺耳,他手里的乌金鞭梢再次高高举起,眼看着又将卷向元凌单薄的脊背。
“啪!”
预期的剧痛未至。
巷口处,骤起的马蹄声踏穿周遭的死寂。
如琼玉飞溅。
“吁——!”
高大的玄甲战马昂然而立,堵在了巷口。
鞍上之人一袭猩红披风如烈焰般,飘在身後猎猎作响。墨发未束,沾染关外风沙,眉峰一道未愈的箭疤斜飞入鬓,比他腰间那柄错金弩更显得凌厉杀伐。
二十三岁的魏长卿单手持缰,目光扫过巷内,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弄,“本侯离京戍边不过数载,竟不知奉安侯府何时改行…做起了雪天打狗的缺德营生?”
话音未落,他便长枪一挑,枪尖精准无比地绞住元琮手中的金鞭,手腕上的银护甲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石之音。
“魏长卿?你少管闲事!这是本世子家事!”元琮话音未落,弩箭破空钉穿一旁的梅树,碎雪簌簌落在元世子的头顶,直接将人吓倒在地,没了声响。
元凌透过肿胀的眼缝望去。那人披风内衬绣着金线螭纹,在雪光下流转生辉。当时的他并不认得,那是漠北统帅的独有的功勋绣。只觉得那纹路,炽烈如阳,耀目至极。
元琮的咒骂声被马蹄踏碎在雪地里。
魏长卿的玄铁战靴碾过一地的碎冰碴,停在他面前。
镶着红宝石的匕首鞘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挑起他满是血污的下巴。
刃面寒光,映出一双虽稚嫩却跳动着野火的眸子。
“呵…”魏长卿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原来是匹…没驯服的狼崽子。”
“听着,”魏长卿的声音不高,“漠北有句话,挨打要还手…”他突然扯开元凌冻僵蜷缩的手指,将那柄冰冷的匕首重重拍进他掌心。
“人若跪着活,不如站着死。下次再挨打…”魏长卿俯身,气息拂过元凌耳际,带着没散尽的血腥味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清苦药味,“用这个,捅他腰眼。”
元凌掌心被匕首的冷硬硌得生疼,却还是要死死攥住。他擡头,只看见少年人猩红斗篷扫过雪地,似一团烧不尽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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